第32章正手握刃
張家是用石頭壘起來的院牆,有高有低還有的地方有缺口。如果對這裡的環境不夠了解的話,恐怕不是那麽容易跑掉的。
石頭壘的牆牢固性不是很好,慌不擇路的情況下很有可能把院牆給扒倒了。可是據張劉氏所說,那個人推倒她就往後院跑去。
後院的牆是最不規整也是最松垮的,但是院牆並沒有石塊脫落。可見凶手對這裡的地勢很熟。
張家在石西村算是比較偏僻的所在,前院臨街,後院則一無所有,連一戶人家都沒有。
從後院跑出去不遠就是小樹林,穿過林子翻個山頭就能走出石西村。張劉氏有交待過她家的地理位置,如果想逃走的話,奔樹林去的確是最好的選擇,沒有之一。
對石西村的人來說這些都是明擺著的事,對外人來說除非是有預謀的作案,事先踩好了點,不然怎麽會在漆黑的夜裡直接選擇了一條最佳的逃跑路線?
按照常理講,如果對這裡不夠熟悉,奪門而出之後應該是下意識的朝前跑,轉身向後跑的可能性太小了。
這樁凶殺案是明顯的激.情作案,絕不是有預謀的。她們姑嫂兩個在村子裡為人很低調,很少跟人接觸,跟誰也沒什麽仇怨。
她家也並不富裕,歹徒只是殺了人,並沒有搶劫,可見目的不是謀財。若說是情殺,張彩霞還沒有許人家,似乎也說不過去。
周寧一邊靜靜的思考著,一邊慢慢的向前走著。走到靈棚前,在燈籠的照映下看得出來供桌上的東西都落了灰。
張彩霞身上蓋著的白布被風吹得鼓鼓的,夜風蕭蕭很有一種悲涼的氣氛。周寧莊嚴肅穆的在靈棚前站著,他不發一言,別人更是不敢弄出一點聲音。
靜默了一會兒,周寧輕輕一擺手,林捕頭帶著仵作走上前來,兩個人齊唰唰的躬身一禮:“大人。”
“驗。”簡潔明了的就一個字,周寧站在原地盯著靈棚一動沒動。
“是。”他們兩個人應了一聲之後,林捕頭又補充了一句:“大人,您還是不看的好。”
凶殺案,難免會有血腥,死者面目一定很猙獰。林捕頭不想讓周寧看,怕驚到了他。
周寧也沒有堅持要看,反正驗屍結果他們會詳細匯報的。周寧轉身走向桌邊,陸清用袖子擦了擦小板凳上的灰塵,周寧坐下來靜靜的候著。
他沒有看仵作是怎麽驗屍的,驗屍是仵作的專業,他沒有必要上去指手劃腳,如果他更懂,那還要仵作有何用?
他轉頭看向正房,那就是案發的第一現場。又看了看廂房,張家人少,廂房沒人住,被改造成了磨房,張劉氏每天就在那間屋子裡推碾子。
周寧站起來走向正房,張保正搶先一步跑過去把房門拽開,彎腰、展臂、抬頭、微笑,一連串的程式化動作做的行雲流水般順暢。
“大人,您請。”
周寧瞄了他一眼,眉頭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這個保正怎麽看起來像個店小二似的?有沒有必要這麽殷勤?
周寧也習慣了,走到哪裡都會遇到這樣的人。小心無大錯,他也許就是怕得罪了上級吧。
周寧在心裡悄悄的暗歎一聲,他就是學不會這手,否則也不會被‘流放’到雲江縣這麽個小地方了。
想起在京城發生的事情就沒來由的鬱悶,周寧深呼吸一下,把煩心的事甩出腦外,好好處理眼前的麻煩是正經,事情都過去了,想那麽多有什麽用?
周寧邁步走進了屋,
張保正一把扯過跟在後面的張劉氏,幾乎是推的把她給推了進去,急匆匆的留下句:“好好配合大人調查。” 回手就要關門,卻被陸清一把拽住了門邊。陸清上下掃了張保正一眼,撇撇嘴,說道:“你是想夾死我嗎?”
“呃”張保正哪裡是這個意思?他沒想到縣太爺的小跟班是這麽的沒眼色,這種時候你跟著往屋裡闖個什麽勁?
“不敢不敢。”張保正得罪不起周寧,也得罪不起周寧帶來的任何一個人,他趕緊賠著笑臉解釋:“我只是怕人多了會打擾大人查案,您是不是?”
他話已經說得明白了,大人在裡面查案,你進去合適嗎?稍開點竅的人也知道這時候該回避了。
不料陸清臉色一沉,冷哼一聲,用力的拽開房門,力氣大的幾乎要把門給拽掉了的感覺。
陸清大開著房門,還吩咐一個衙役在門口守著, 不許關門。他讓兩個衙役提著燈籠跟他一起站在房門以內。
周寧看一眼屋內陳設很簡單,簡簡單單的兩個木箱,一個大櫃子都擺在炕上。
地上只有一張桌子,兩個長條板凳。屋子裡很昏暗,只有三盞小油燈。一盞放在桌子上,一盞放在箱子上,一盞放在窗台上。
周寧環視一圈,張劉氏跟在身後,忐忑的大氣也不敢出。周寧也沒有坐下,淡淡的問了句:“昨天點了幾盞燈?”
“就那兒放了個燈。”張劉氏指了指炕上的木箱子。
張彩霞每天都靠著箱子坐在那裡縫補衣裳,為了省點錢,雖然很黑也隻點一盞小油燈。
周寧‘嗯’了一聲,沒有再說話。炕上已經清洗過了,沒有任何的血汙。屋子裡看不出有打鬥過的痕跡。
現在屋裡點著三盞小油燈,門口還有兩個大燈籠,依然是光線不足,那麽昨天深夜裡只有一盞燈,該是多麽的黑暗?
張彩霞坐在油燈下,除了手裡的活計應該什麽都看不清。屋裡進來人的話,她不會嚇得驚叫麽?
就算是熟人,對她動手動腳的話,她也應該喊叫才對。如果她完全沒有反抗的意思,怎麽會被人殺了?
雖然沒有看到屍體,據張劉氏所說張彩霞是正手握著剪刀的,周寧也能判斷得出她是被人抓住了手,反手扎進自己胸口的。
如果是她想要自殺以逃避被人凌.辱,那她應該反手握剪子才對。
周寧站在屋裡向窗外望了一眼,兩眼一摸黑,啥也看不著,他抬腿又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