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真人身為金丹修士,同時在萬劍宗也堪稱久居上位,發起怒來自然是氣勢十足。如果換做一位弱勢一些的萬劍宗弟子,說不準便在這裡被許真人嚇住了。
畢竟,許真人在萬劍宗的地位本身就不一般。即便是金丹真人,也或多或少的都會給他幾分顏面。更何況一個區區靈境的內門弟子?
然而,金天宏卻與很多內門弟子不同。他從來都是個吃軟不吃硬,而且一旦愣頭青起來從來都不講情面的主兒。
許真人若是好言相勸,金天宏或許看在他的面子上會有所退讓。但是許真人現在擺出一副強勢的嘴臉,反倒是將金天宏的傲氣給激發了出來。
“呵呵,我金天宏向來就是這麽大的膽子。”金天宏看了許真人一眼,輕笑一聲,“不過對你說這些話,似乎還用不著我有多大的膽子。”
“什麽?”許真人臉色鐵青,蓬勃的怒意仿佛就像是要噴湧出來一般,“你敢……你敢如此對我說話?你好大的膽子,好大的膽子……”
“呵呵!我是萬劍宗內門十二真傳候選,我師尊守靜真人,乃是萬劍宗七十二金丹真人之首。你?我敬你的時候,稱你一聲許真人。不敬你的時候,你算是什麽東西?”金天宏全程帶著風度翩翩的微笑,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是每一句都宛若利劍,直接刺在許真人心窩上。
“你……你……”許真人嘴唇顫抖著,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燒。
不過,許真人盡管憤怒異常,也想著時候定然要去找金天宏的麻煩,給他一個好看,但是真要讓許真人當場對金天宏出手,他卻是沒有這個膽量。
且不說從雙方的身份上來說,金天宏是正兒八經的萬劍宗內門弟子,他許真人只不過是個附庸宗門的客卿長老。就光是說實力,許真人本身也沒有能夠將金天宏快速拿下的把握。
正如金天宏所說,他這萬劍宗靈境修士,可是得到了萬劍宗上下認可,根基無比扎實的靈境。而許真人這位金丹修士,本身突破到金丹的時間就不長,根基更是遠遠稱不上穩固。
若是雙方交起手來,許真人憑著金丹的境界優勢,最後取勝倒是不難,但是在取勝的過程中,他要付出多少代價,可就是說不清楚的事情了!
在這千機閣眾目睽睽之下,許真人是絕對不會做出貿然與金天宏交手的事情的。
在修行方面,許真人早就已經對自己不報什麽希望了。事實上,許真人能夠修行到如今的這一步,成為一名真正的金丹真人,本身就已經是遠遠超出了許真人想象之外的事情。
直到現在,許真人想起自己當年還只是一個蹩腳的三流散修,因為被卡在了築基期的門檻上,遲遲無法領悟魂力奧秘而無法突破靈境之時,萬劍宗的那位前任掌門突然從天而降的那一幕。
對於自己的身世,許真人也的確是不太清楚。他只是聽自己的母親說過,他的父親是一位有名的修士,只是為了求道,在他母親懷孕的時候就將她丟下。至於自己的父親究竟是誰這個問題,許真人也仔細想過很多次,但是每一次都隻覺得毫無線索。
當然,如果單純只是從自己母親的描述來看,許真人也曾經懷疑過,萬劍宗的那位前任掌門真人究竟是不是他的父親。因為從年紀和修行的時間上來看,這兩人似乎差得的確有點多。
不過,萬劍宗的前任掌門在見到了許真人之後,的確是真的對他比對待親生兒子還要好。無論是修行的資源還是功法,幾乎全部都傾囊相授。就算是許真人有的時候闖了禍,也都是那位前任掌門出面幫忙解決。
而且,許真人能夠取得如今的成就,從當年那一個蹩腳的三流散修一路修行到現在的金丹境界,也完全是那位前任掌門的功勞!
或許別人還不清楚這其中真實的情況,但是許真人本人又怎麽會不知道?他在修行上,其實是根本沒有任何天賦的。他能夠取得現在的成就,都是萬劍宗那位前任掌門用大量的資源,甚至是超乎許真人想象的手段硬生生為他斬開的道路。
所以,許真人對於自己是萬劍宗前任掌門的親生兒子這件事,也根本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如果不是親生的兒子,萬劍宗的那位掌門又怎麽可能會對他如此嘔心瀝血?
在許真人這一生中,他最為驕傲的絕不是自己能夠修行到金丹境界這件事,而是他的父親曾經是萬劍宗掌門,是一位真正的仙人!
所以如果要看許真人的本質,他其實也是一個極為自卑的人。即便是他已經修行到了金丹真人的境界,可是在內心深處,他從來都沒有真正將自己當成一名金丹真人!而他一直所維持著驕傲與強勢,也不是金丹真人的尊嚴,而是他身為萬劍宗前任掌門之子,仙人真君之子的尊嚴!
許真人要維護的不是自己,而是他的父親!
所以,許真人是絕對不能容忍任何有損他顏面的事情發生。因為那損害的不僅僅是他的臉面。別人在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他許真人只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角色。他們只會說,萬劍宗前任掌門的兒子不行!身為金丹修士,居然連一名靈境修士都拿不下!
這樣的事情,許真人絕對不能容許!
“你很好!”許真人面色鐵青的點了點頭,“今日之事,我且不與你計較。等你師尊守靜真人回來了,我自然會去找他分辨!”
即便是認慫不敢出手,許真人也不可能直接就承認自己不敢出手。他擺出一副前輩的面孔,倒像是不屑於跟金天宏計較的樣子。
而這一番話說完之後,許真人便轉回頭去,對身後幾名千機閣的侍者一揮衣袖:“既然你們不願聽本座之言,那這千機閣你們就不要進了。哼!送客!”
那幾名千機閣的侍者立刻走上前去,要將金天宏等人推出千機閣之外的樣子。
“呵呵,這倒是有趣了。這千機閣乃是萬劍宗的產業,什麽時候變成你許真人的私物了?你說不讓進就不讓進?真是好大的口氣。”金天宏口中說著,視線在那幾個迎上前來的侍者身上一掃。
靈境大成修士的魂力噴湧而出,那幾名侍者登時便連退幾步,有的甚至世界摔了出去。
“今日這千機閣,我還就是非進不可。我倒要看看,誰敢攔我!”金天宏來到這千機閣中,可是為了尋找何智口中那名可疑的女修。
而且,按照李真人的說法,那名女修很可能來頭不小,甚至與叛出北嶽劍宗的一名天才金丹修士有關。而且,如果李真人先前所說的不錯,這名叛出萬劍宗的天才金丹修士,可是與衛休一個級別的存在!
衛休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經連過三劫,如今已經開始準備最後一次渡劫的材料,隨時有可能會突破到大乘境界,甚至是得道飛升了!
而那名叛離萬劍宗的天才修士如果在離開萬劍宗之後依舊能保持著同樣的進步速度,豈不是說他現在也極有可能是大乘乃至於真仙級數的修真?
這樣的一個人突然出現在萬劍宗,本身就是宛若定時炸彈一般的存在。就算是萬劍宗一切正常,金天宏也不可能會任由對方在萬劍宗自由行動而置之不理的。更何況,現在萬劍宗本身就發生了要敲響混元金鍾,召集全體宗門金丹應對的大事。金天宏就更不可能放下這一條線索不管了。
所以,別說現在是一個許真人阻擋在金天宏面前。就算是萬劍宗那位前任掌門複生,攔在金天宏面前,金天宏也是一定會力爭到底的。
“金天宏!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許真人原本覺得自己已經是給金天宏留下天大顏面了!他堂堂金丹真人被金天宏正面頂撞都沒有直接出手將他拿下,金天宏應該感恩戴德,老老實實的離開才對!
可是,這小子居然連一點感激之意都沒有,非但不肯離開,反倒還愈發得寸進尺了。
許真人心中的怒火頓時又燒了上來。而且,金天宏不肯離開這件事,也讓許真人極為慌張。只因為在他這千機閣中,許真人還真是收留了幾位身份隱秘的客人。
若是讓金天宏知道了這幾位客人的存在,定然是要在萬劍宗惹出一場軒然大波的。
“許真人你說的不錯,我還真的就是喜歡吃罰酒。莫非,許真人你就打算與我在這裡做過一場?”金天宏感覺自己已經與許真人花費了太多嘴皮子功夫,心中也有些焦急,乾脆直接就把話擺明了。
你許真人要麽就來打一場,要麽就老老實實滾蛋!
許真人的臉色陰晴不定,視線更是不斷在金天宏與他身後的李真人臉上來回掃視。如果只有金天宏一個,許真人這會兒可能也就拚著被人非議幾聲“以大欺小”,對金天宏出手了。可是有李真人在,許真人還真的不敢輕舉妄動。
猶豫許久,許真人還是慫了。
“哼!今日之事,我定然會去找守靜老道理論!”許真人面色鐵青的轉身就走。在許真人身後,幾名千機閣的侍者則是手足無措,面面相覷了一陣之後也全都一哄而散。
“李真人,請您與這位林師妹仍舊鎮守此處。我與何師弟去搜尋那名女修。”金天宏看到這一幕不由笑笑,對李真人拱手說道。
“好。”李真人點頭答應,就在大門附近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金天宏則與何智兩人一起出發,在大廳裡開始搜尋那名女修士的行蹤。
正如之前所說,千機閣的大廳格局不小,而且其中人流眾多。即便是何智與金天宏兩人都是修為高深的修士,想要在這大廳中找到一個很可能刻意隱藏了自身氣息的女修,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兩人也都是耐著性子,一片區域一片區域的搜索過去。
而就在金天宏與何智兩人正全力搜索著女修下落的時候,在千機閣最頂層的一間小閣樓中,一名文士打扮的金丹修士與一名青衣劍客卻正對面而坐, 喝茶品茗。
在兩人身後,那名何智有過一面之緣的女修正半倚著靠在窗邊,一邊透過窗弦欣賞著城中熙熙攘攘的街景,一邊不時舉起手中的酒葫蘆喝上一口。
“司徒道友,這一次萬劍宗已然是劫數難逃。本門的實力,司徒道友已經是知之甚深了。不知道先前我的提議,司徒道友考慮的如何了?”其中一名文士端起茶盅,用行雲流水一般的動作完成了一系列的動作。最後將一杯靈氣四溢,充滿了誘人香氣的茶杯推到對面那名青衣劍客的面前。
“司徒道友曾經是北嶽劍宗的高徒,天資實力十倍於我。若是能加入本門,地位定然遠遠在我之上。能夠從本門得到的好處,也絕對是超出司徒道友想象的。幫主司徒道友度過第四次天劫這件事,對本門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只要司徒道友點一下頭,你又何必要再去冒著隕落的風險,去離火島偷那萬年離火之精?”
“呵呵,杜道友能言善辯,的確是絕佳的說客。不過,此事我主意已定。”那名輕易劍客卻是笑著輕輕搖頭,同時接過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當年我雖然離開北嶽劍宗,但那只是因為看不慣北嶽劍宗一心一意隻捧那衛休上位而已。我天資才情都不下於衛休,憑什麽宗門要讓衛休騎在我頭上?我不服氣,所以才離開宗門,要爭這一口氣。不過,無論別人怎麽說,在我心裡,我從來沒覺得自己叛出了宗門。我仍舊當自己是北嶽劍宗的修士。所以加入貴門一事,杜道友就不必再提了。”
“唉!可惜,可惜。”那名白衣文士歎著氣連連搖頭,但臉上也不見多少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