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道友還真是讓我好生為難。許真人可是本門最近百年以來最得意的成就,一度是本門最為隱秘的資產。司徒道友逼著我說出來,可是讓我違反了不知多少條門規了。”白衣文士坐在司徒劍空對面,還是忍不住苦笑著抱怨了幾句。
“呵呵,杜兄這是想要欺我麽?就算你所說的的確是實話,在百年之前,許真人對你們來說或許的確珍貴。但是在你們決定發動這場對萬劍宗的戰爭之後,許真人就已經不值錢了吧?對於你們來說,許真人就是一枚珍貴的只能使用一次的棋子。現在這枚棋子你們已經用過了,自然也就是去了價值。我只不過是好奇而已,莫非杜兄連我這點好奇心都不肯滿足?”
“唉!也罷,許真人之事,出我之口,入司徒道友之耳,切不可再讓其他人知道了。”白衣文士先前本來也就是裝模作樣一番而已,見到司徒劍空一點都不上當,他也只能訕笑一聲,將自己早就已經決定透露的情報全都說了出來。
“其實,許真人並不是萬劍宗前任掌教真人的私生子。從一開始,他就只是一個普通的棄嬰而已。他的父母都是尋常散修,而且早死。我們讓他被白一帆帶回萬劍宗,就是看中他父母早亡,來歷不明這一點。”
“哼!這個我早就知道,還用你說?白一帆與我們北嶽劍宗又不是沒打過交道,他是什麽人,我們北嶽劍宗比你們更清楚。白一帆就是個癡情種子。他一心一意就想著修行到天仙之上的境界,可以逆轉造化,顛倒陰陽,復活他剛入宗門時暗戀的那位師姐。怎麽會有心思跟別的女人弄出個私生子來?”
“哈哈,話雖如此,但是我們找的這位許真人在相貌上卻是與白掌教頗有三分相似。就算是大家都有這樣的懷疑,也不敢保證許真人就一定不是白一帆無心之下一夜風流的孽債吧?”白衣文士哈哈大笑,接著說道,“為了找到這位與白掌教相貌相似,年齡又合適的許真人,我們當初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嗯……這些且不說。我更好奇的是,白一帆當年有沒有過一夜風流,難道他自己不知道麽?就算是許真人與白一帆有些相似,白一帆難道自己還不知道許真人是不是他兒子?他怎麽就肯帶著許真人回到萬劍宗,還對他百般照顧的?”
“呵呵……這個嘛……就更是機密之中的機密了。不過現在說給司徒道友聽聽倒也無妨。反正萬劍宗之事一了,這件事估計也會被萬劍宗翻出來的。”白衣文士頗為自得的笑著說道,“白一帆之所以會對許真人另眼相看,自然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當年帶著許真人回到萬劍宗的白一帆已經不是白一帆了。”
“什麽?”司徒劍空在聽到白衣文士這句話的時候,才是真的渾身一震,吃驚到了極點。
他在吃驚之下,甚至沒有控制住自己的力度,一下將手中的茶盅都給捏碎了。茶水順著他的手掌淅淅瀝瀝的落下,在桌上留下了一大灘水漬。
這絕不是司徒劍空大驚小怪,而是白衣文士的話著實是太嚇人了!
萬劍宗是什麽門派?那可是天下第一劍宗!白一帆可是萬劍宗的掌教!按照白衣文士的說法,他們就等於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天下第一劍宗的掌教給換了人!這是何等恐怖?
如果連萬劍宗的掌教,堂堂大乘期修士他們都能得手,那其他人呢?這天下間的諸多宗門之中,又有多少絕頂修士被他們神不知鬼不覺的換成了內應?
對面的白衣文士見到司徒劍空被驚到失態,也不由大為得意。
他之所以連白一帆的事情都說出來,為的便是這個效果!他要震懾司徒劍空,讓他知道自家組織的力量!“你們能掌控白一帆?這不可能!除非……你們真的有天仙之上的力量。”司徒劍空緩緩將手中被捏碎的茶盅放下,然後花費了很久的時間平複下自己的心情,隨後才再次對白衣文士說道。
“呵呵……這個嘛……本門有沒有天仙之上的力量或未可知,但是掌控白掌教倒是沒那麽難。白掌教的弱點,在於他有心魔。白掌教早年苦戀的那位師姐,對他並非無情。甚或,他那位師姐對白掌教的情意,還要遠在他人的想象之上。而且,白掌教一直認為,他那位師姐是為了救他而死。心中的愧疚悔恨,又怎是我們這些無情人能了解的?”
“你的意思是,你們用心魔,攻破了白一帆的道心,從而掌控了他?但是如此一來,白一帆無非就是行屍走肉,怎麽可能瞞得過萬劍宗的探查?難道萬劍宗對自家的掌教會這麽不上心麽?”
“完全掌控絕無可能。但是借助心魔,讓白一帆認定許真人是他與自家師姐的血脈結晶,卻是不難。”
“嗯……杜道友這也是自謙了。”司徒劍空輕出了一口氣。與先前驟然聽聞萬劍宗掌教可能都落入了對方掌握的時候相比,現在白衣文士所說的這種方法雖然也十分驚人,幾乎可以說是難以置信,但難度可就要小得多了。至少在司徒劍空已知的力量體系之下,絕不是無法完成的事情。
當然,這其中的難度也是極大。首先白一帆能夠修行到大乘進階,成為萬劍宗掌教,本身就是心堅如鐵,道心不知道經歷過多少劫難考驗,幾乎是堅不可摧的。就算是他心中有著對那位師姐的悔恨、愛慕,但在這一路修行的過程中,他也應該早已將這些情緒融入道心,成為了他“本性求真”的一部分。
在這種情況下,想要利用這些情緒在白一帆的道心中製造出漏洞,那絕不是一般的難。這可比滅殺一位大乘修士,甚至滅殺一位真君還要難的多!
其次,就算是找到了白一帆的心靈漏洞,而且還成功動搖了他的道心,萬劍宗的那位地仙道尊可不是吃乾飯的!那柄天仙神劍更不是擺設!
劍修本來對於道心、神念的磨礪就要比尋常修士更加注重,同時也普遍更加強大。想要在萬劍宗玩偷梁換柱的把戲,難度可能比在三大仙宗玩這些把戲還要難!但白衣文士杜仲背後的那個勢力,卻偏偏就做到了。
所以,即便是司徒劍空不再像先前一樣震撼,他也不可能因此就小覷了對方的實力。
“難怪杜兄一直不肯說實話。若是我坐下了這般事情,應該也是不敢承認的。不過,貴門為了一個許真人,花費如此之多的功夫,在我看來也未免太過浪費了。若是隻想要在萬劍宗設下一個內應,何必要找上白一帆?直接在萬劍宗控制一兩個位高權重的長老豈不是更好?不但是更加容易,似乎也更加安全吧。”司徒劍空長處了一口氣,終於重新露出笑容,但眼眸深處仍舊是留著幾分鄭重。
“呵呵,司徒道友這就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了。”杜仲看著司徒劍空被震到的模樣,也是不免得意。
這位司徒劍空雖然不是他們組織之中的人,但是在他們組織之中卻是大大有名。與他們合作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此人手段高強,心狠手辣,而且天不怕地不怕,什麽事情都敢想,什麽事情都敢做。就像這一次的萬劍宗行動,如果換成任何一個稍有理智的純陽真人,只怕都不敢來趟這趟渾水。可是司徒劍空就敢!
能夠讓這樣一個公認膽大包天的人物大吃一驚,杜仲還是極有成就感的。
而且,既然連許真人這個組織在萬劍宗最重要的棋子都已經說了,杜仲也就無意再去隱瞞其他事情,索性竹筒倒豆子一樣全向司徒劍空說了。
“司徒道友怎麽知道,本門沒有控制萬劍宗的及其他修士呢?若是萬劍宗內沒有一兩位本門內應,許真人又是如何能夠在萬劍宗混得風生水起的?”
“你的意思是,出了白一帆之外,那些在許安修行路上一路照應的萬劍宗修士,也都是你們的人?”
“哈哈!那自然不是。本門雖強,但那有那麽多資源去控制那麽多金丹修士?況且,這也是完全沒有必要的事。白一帆做了多年的萬劍宗掌教,在萬劍宗的影響力本身就不弱。我們只需要控制兩三位關鍵的金丹真人,在關鍵的時候做出姿態。其他白一帆一系的金丹真人自然會礙於情分顏面,同樣給予許真人種種照顧。而這麽多金丹真人都在照應許真人,萬劍宗這邊自然也不可能去追查緣由了。這便是虛虛實實之道。”
“原來如此。厲害厲害!某今日真是大開眼界。難怪貴門算計萬劍宗這天下第一劍門,仍舊可以從容不迫。原來是早已謀算了數百年。以有心算無心,萬劍宗自然不是對手。”司徒劍空連連點頭,撫掌大笑。
“哈哈哈!司徒道友過獎。來來,再飲一杯。”白衣文士也不掩飾自己的得意,口中說著又給司徒劍空倒了杯茶。
不過,就在兩人仿佛賓主盡歡,已然言歸於好的時候,司徒劍空卻突然一掐劍訣。
他腰間的飛劍如同閃電般彈出劍鞘,化作一道流光在那白衣文士頸脖之間一繞。
白衣文士的動作頓時便是一定,隨後頸間一道血線擴散,頭顱直接滾落下來。在落地的頭顱上,甚至還帶著笑容。
“師尊,你怎麽把他殺了?”一直坐在窗邊的那名年輕女修看到這一幕,卻是連一點吃驚的模樣都沒有,仿佛早已經司空見慣。她只是皺起眉頭,仿佛在埋怨司徒劍空又惹了麻煩。
“哼!實在是看不順眼。茶泡的這麽難喝,還以為自己是什麽高人雅士。”
“哎!這已經是第四個了。師尊你這麽殺法,難道就不怕無常門以後都不敢跟您合作了?”女修從窗台上跳了下來,嫻熟的走到白衣文士的屍體旁邊,開始念動法訣。隨著女修的口訣念動,那白衣文士的屍體便化作星星點點的光芒,開始不斷消散。
“怕什麽?無常門若是真舍得丟下我這個戰力,就盡管別來找我好了。”司徒劍空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一副壓根無所謂的模樣,“況且,無常門大約也是知道,送到我面前來的都是死人,所以這次才會派來這麽個貨色。”
“倒也是。不過師尊你這麽殺下去,說不準下次無常門派來的家夥就更廢物了。 他們大概是想試試看,師尊您的底線在哪兒。他們要派來多廢物的手下,才能讓師尊您連殺人的興趣都起不來。”
“管它呢。”司徒劍空聳聳肩。
“好吧。不過師尊您把他殺了,咱們跟無常門的合作怎麽辦?師尊您想要渡四九天劫,少了萬劍宗的萬年離火精髓可不行。”
“萬年離火精髓,我是一定要弄到手的。不過跟無常門合作的事情麽……呵呵,你什麽時候見過我被別人牽著鼻子走?真是笑話!我什麽時候出手,自有我自己決定。無常門想要借助我來牽製萬劍宗的注意,我又何嘗不是想利用無常門?”司徒劍空背著手站起身來。
“對對對。師尊您最厲害了。好了!搞定!”女修用敷衍的口氣說著,說話間已經念完了法訣。地面上那名白衣文士的屍體已經徹底消失了,就連一絲一毫的痕跡都沒留下,仿佛從來沒在房間裡出現過一般。
而就在女修剛做完這件事的時候,房門外又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女修急忙轉過頭去,與司徒劍空對視一眼。後者做了個手勢,讓女修鎮靜下來,隨後便撤去了白衣文士先前設下的禁製,打開了房門。
果然,從門外走進來的仍舊是剛剛離去不就的許真人。而且,這一次許真人臉上還是一副慌慌張張的模樣。
“不好了!金天宏那小子,還有那幾個北嶽劍宗的家夥,好像是衝著咱們來的!”許真人一進小屋,便急忙對著司徒劍空說道。
“嗯?杜道友呢?”說完之後,許真人才一愣神,發現短短幾分鍾時間,房間裡就少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