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智的目光在面前一群人身上掃過。
他們的表情都很相似,充滿希冀的同時,又緊張而忐忑,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有絲毫怯懦。
武聖界的血脈崇拜由來已久。無血脈的武者,乃至於血脈低下的武者,根本就沒有地位可言。
即便是謝玄安那樣的天縱之才,在二十歲時一旦被檢測出沒有血脈之力,也立刻被棄若敝履,甚至遭受極為殘酷的打壓。這些同樣是缺乏血脈的武者,他們一生的遭遇便是可想而知。
被拋棄,被打壓,甚至是被侮辱唾罵,都可以說是家常便飯。或許有些人會覺得一群最高不過剛剛入化,最低也才先天大成,不足圓滿的武者,能有什麽用處?
但如果換個角度來想就會發現,在武聖界如此殘酷的環境中,還能走到這一步的一群人,他們的精神是何等強韌,決心是何等堅定!
片刻的沉默過後,何智露出笑容。
“我們逍遙派的名聲可不太好。”何智面色平靜的說道,“天下血脈世家,武道宗門,恐怕一多半都是注定了要與我們逍遙派為敵的。得了我們逍遙派的功法,能不能走出一條路來還不好說。但成為天下公敵,受天下人唾棄,甚至是被稱為‘魔頭’,遭遇追殺、屠戮,恐怕多半都是少不了的。甚至你們的父母親人也會收到牽連。即便如此,你們還要學麽?”
“哈哈哈!何先生你多慮了。什麽唾棄,什麽追殺?我們這些人走到如今這一步,承受的還少嗎?”人群中,一個做道士打扮的人大笑起來,“聞道而死,好過渾渾噩噩而生!我河原蔣平,願意加入逍遙派!與何先生共存亡。”
“願入逍遙派,與先生共存亡!”
那名道士的一番話,激起了眾人的情緒。這些血脈低微的武者,幾乎都承受過相似的苦難。所以那道人幾乎是一呼百應,所有人都呼喊起來。
看到這樣的一幕,就連一旁的公孫無忌的呼吸都急促起來。
雖然這裡的武者此刻實力不強,但是一旦他們得傳逍遙派的功法,前途卻是未可限量。公孫無忌都能想象得到,要是將這樣一批人收編,將會是一股多麽強大的力量。
公孫無忌看著此起彼伏歡呼的場面,臉色漲紅,身體微微顫抖,似乎是激動,又似乎是敬畏。
然而,何智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公孫無忌錯愕。
“我不需要你們加入逍遙派。”何智說話時異常的平靜。
或許對公孫無忌來說,收服在場的這些武者會成為莫大的助力。可是對何智來說,這又有什麽用處呢?於武聖界而言,何智他們只不過是過客而已。
不過,這些武者想要的希望,何智已經決定了要交給他們。
在最後的時刻,江越天說他高看了自己。並不是說他的本事壓不下武聖界中的各方高手。而是說,他竟然妄想以一己之力,將武聖界改變!從頭至尾,江越天是真的認為武聖界的血脈世家走的路錯了。所以,他想要以一己之力告訴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他們做錯了!
江越天死了,但是他想要做的事卻還沒有結束。
這些從天南海北聚集而來的血脈低微,實力同樣低微的武者,就是江越天意願的延續。
是退讓,還是繼續在這條路上走下去,何智已經做出了決定。
“按照我們逍遙派的師門規矩,我並沒有收徒的資格。所以本門的絕世神功,我不能傳授給諸位。”何智繼續說道,
“但是諸位不遠千裡而來,我也不能讓諸位空手而歸。我有一門功法,名為《傾天訣》。這部功法目前共有三式,是結合逍遙派功法與謝玄安先生十年領悟自創而成。不敢說能開前所未有之道路,但應能稍解諸位心中的疑惑。” “這部《傾天訣》的三式功法只是我與謝先生對前路的領悟,本身亦不圓滿。我與謝玄安先生一心求道,不敢敝帚自珍,決定將它公之於天下。我雖然不得脫身,但謝玄安先生卻已離開京師,準備傳道於天下。諸位不妨離京去找。只要是有緣人,皆可得傳承。”
“最後,諸位若是有心,領悟《傾天訣》之後,不妨再以自身所得將其增補完善。完善之後的功法便屬諸位自身所有,另起名稱,再做別傳也無不可。”
何智一言言,一句句說得是從容自若,而在一旁豎耳聆聽的一群武者卻是在何智說完的一瞬間就轟然炸開。
何智的《傾天訣》這門功法,雖然比不上江越天在禦前演武中展露出來的實力,但是在傳聞之中也絕對是“神功絕學”這個級別的功法!
但凡是武聖界的武者全都知道,所有的神功絕學都是直指“入聖”的功法。何智剛才說要將這部功法公之於天下,豈不是說要將一部神功絕學向全天下的武者隨便傳授?!
而且,這一部神功絕學還是無需血脈,任何人都可以修行的!
這樣具有衝擊力的消息,落在這一群在武聖界受盡歧視,什麽功法好處都輪不到的底層武者耳中,威力簡直不啻於一枚核彈。
“此言……當真?!”那名領頭的中年武者說話時聲音都變得顫抖起來。
“自是當真。我以逍遙派列祖列宗之名起誓,方才所言字字句句都是真心,絕無虛言。”何智肅然立誓。
“啊!”何智話音落下,那中年武者似喜似癲般大叫一聲,然後竟推金山倒玉柱,跪倒在地,以拜師禮向何智叩了三個頭。
之後,那中年武者便站起身來,飛也似的離開齊王府,尋找謝玄安的蹤跡去了。
有這中年武者帶頭,周圍一大群武者頓時全都如夢方醒。一群人也是有樣學樣,以拜師禮向何智行禮,然後便頭也不回的去尋找謝玄安了。
一旁的公孫無忌看得是兩眼發直,臉色也頗不好看,似乎是對何智平白錯過了這麽一大群臂助而惋惜懊惱。同時更是對何智毫無條件就將一門神功絕學通傳天下而感到震驚不已。
“何先生……今後這天下怕是要多事了。”半晌,公孫無忌幽幽的向何智說道。
何智卻是聞言一笑,毫不在意。
“走吧!該去武聖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