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妖孽,不知死活!……真是不知死活!”
微谷城中的慘狀,讓兩名金丹修士都為之失色。在兩名金丹修士之中,其中一個看上去年紀小些,穿著書生長袍模樣的修士指著那邪龍,憤怒得連聲音都禁不住顫抖起來。
要知道,這書生模樣的金丹修士,也是微谷城出身!雖說如今他修行有成,已經搬離微谷城,在百裡之外尋覓了一處靈氣充沛的洞天修行。可是他的家族、朋友卻沒有離開微谷城!
盡管他修行多年,以往認識的朋友、家人已經大半離世了,但是他家族之中的晚輩卻還有許多仍舊住在微谷城中的。
剛才書生向微谷城中掃視的時候,特意向自家老宅看了一眼。就發現家族之中已然是死傷狼藉。
書生的家族之中,他所余的熟人已經不多了。但是家族之中地位最為尊崇的那位老太君,卻是書生極為熟悉的。
不管這位老太君如今是多大年紀,又變成了什麽模樣,在書生的記憶之中,她仍舊是那個從小便跟在自己身後,扎著羊角辮子管自己叫“哥哥”的堂妹。
然而,老者的靈魂之火本來就已經比普通人脆弱許多了。雖然書生曾經暗中設法給她送了不少延壽的丹藥,所以這位老太君如今身體還好,但是在那邪龍的噬魂星雨之下,這些年事已高的老者卻都是最先支撐不住的。
而且,除了這些年事已高的老者之外,還有許多的嬰兒、孩童,他們的靈魂也比大人更加脆弱,更加承受不住邪龍的吞噬。
很多時候,邪龍放出的噬魂星雨落在大人身上,或許三點五點還能咬牙支撐過去。可是如果落在孩童身上,只需要兩三點星雨,孩童的靈魂就已經被絞成了碎片,被邪龍吞噬了。
在書生的大宅之中,還有那嬰兒的父母想要保護孩子,兩人撲在孩子身上,用身體去阻擋噬魂星雨的。可是,邪龍放出的噬魂星雨本就是人煙越密集的地方,落下的就越多。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往往便有十幾點星雨落下,最終便是一家三口盡數殞命。
“孽畜,受死!”書生在修道之前,也是熟讀聖賢書,胸中養著一口浩然之氣的君子。如今看到生我養我的家族、微谷城被邪龍弄成這樣一幅慘狀,已是禁不住憤怒得雙目赤紅,奮不顧身的向邪龍撲了過去。
在撲向邪龍的時候,書生右手一揮,手中便出現了一根差不多手指粗細的狼毫筆。那狼毫筆通體晶瑩,鼻尖狼毫放出朦朦光亮,顯然是書生從不離手的隨身靈寶。
取出狼毫筆之後,書生一邊飛向邪龍,一邊就在虛空之中奮筆疾書起來。
“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虛空之中,一個個鬥大的金字不斷凝聚成型,然後化作一道道手臂粗細的金色鎖鏈,向著那條邪龍鎖去。
地面上,看到這一幕的何智心中卻是再度升起了好奇。
老實說,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一直都有一個讓何智十分好奇的問題,那就是這個世界的很多東西,與地球上都是極為相似。
就比如說書生當空書寫的這“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九字真訣,在地球上也幾乎是人人皆知的東西。另外還有一些神怪傳說,在這個世界中也多有流傳。
這些神話與地球上同樣流傳的神話都是十分相似,有得甚至就與空中那九字真訣一樣,幾乎是一模一樣。
然而讓何智覺得奇怪的就是,這個世界上也有一些東西,似乎是與地球上有著十分微妙的不同。就比如說上古神話之中,何智聽到過盤古、十二祖巫、大禹治水、封神鬥法,等等在地球上同樣耳熟能詳的故事,然而在這些故事裡卻少了很多東西。
就像三清、女媧、鴻鈞道人這些在地球古中國上古神話中極為關鍵的人物,在這個世界中居然完全沒有流傳!
尤其是何智在聽到這個世界的封神故事的時候,楊戩、哪吒、闡教十二金仙等等全都是完全一樣的名字,可是“元始天尊”這個名號,卻在這個世界中完全沒有出現。
何智也曾經向一個專門將上古神話演義的說書人提到過“元始天尊”“太上老君”之類的名號,可是那說書人卻先是茫然的反問:“元始天尊?”然後又顯得興趣十足的樣子,向何智詢問這個霸氣十足的名號他究竟是如何想到的。
第二天何智再去聽他說書的時候,就發現這人已經將“元始天尊”這四個字加進了自己的書裡,但是顯然跟何智所知道的那個元始天尊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在何智稍稍走神的時候,書生畫出的九條金色的鎖鏈已經形成了一面巨大的羅網,將邪龍鎖在其中。
那邪龍在鎖鏈之中咆哮著,一雙冰冷的龍目帶著凶殘的意味看著那書生。
“哼!孽障!”書生被邪龍的雙目盯住,一時間竟然也有點背心冒汗的感覺。
看著鎖鏈鎖住邪龍,還在不斷的收緊,金色的鐵索甚至都有幾處已經勒入了龍鱗,書生這才稍微安心了一些。他手中的狼毫筆仍然沒有停止,繼續揮毫潑墨,在空中奮筆疾書。
這一次,那書生寫的卻是一篇殺氣騰騰的短詩:“鬥酒釋百憂,一劍解千愁”
這詩篇何智在地球上的時候倒是沒有見到過,想來應該是這個世界某位文人騷客的作品,或者是那位書生自己寫下的詞句。
詩句落在虛空,立刻化作十柄寒光閃爍的飛劍,隨著書生大喝的一聲“去”,向著被金色鎖鏈鎖住的邪龍刺去。
飛劍如電,眨眼之間就已經飛到了邪龍身前。四把在前,四把在後,同時向邪龍的身軀刺去。另外還有兩把劍上刻著“酒”字和“劍”字的飛劍,正對準了邪龍頸下的逆鱗。
在九道金色鎖鏈的纏繞之下,邪龍似乎無力掙扎,只能一動不動的看著那九柄金劍刺向它的身體。
書生也不由露出幾分自得之色,再次冷哼一聲,將手中的狼毫筆收起。
“啊!有大俠來救我們了!”
“大俠!”
書生與邪龍在半空的戰鬥,微谷城中的眾人自然是全都看得清清楚楚。對於這些微谷城的百姓來說,無論是金丹境界的修士,還是煞魁星那般縱橫天下的武道邪魔,反正都是他們難以觸及的人物。他們也分不清楚這天上正在爭鬥的雙方究竟有多厲害,只是因為先前看到煞魁星化身邪龍,便自然以為這定然是煞魁星那魔頭修煉了什麽厲害的魔功,要來禍害這微谷城的滿城百姓。
而地華派的諸位英雄,便是一直在於煞魁星和他帶領的諸多邪派魔頭爭鬥。不過,地華派的英雄們沒想到煞魁星修煉了絕世的魔功,施展之後,地華派便抵擋不住了。
不過,煞魁星這魔功的動靜太大,驚動了周圍哪位隱世的高人。這隱世高人便趕來救他們了。
“大俠你小心啊!煞魁星魔功厲害!”
“大俠加油!打死煞魁星這個龜孫!”
一時間微谷城中也是人心激蕩,不少還存著一絲力氣的百姓紛紛舉鼻高呼,為空中的兩位金丹修士打氣。
雖說這些平民百姓的歡呼並不能給兩位金丹修士帶來什麽實質性的幫助吧,但是畢竟還是讓兩名金丹修士備受鼓舞。
尤其是那位書生,更是意氣風發,雙手並做劍指,操控著九柄金劍,直刺邪龍。
當!
片刻之間,金劍便刺中邪龍的身體,發出金鐵交擊一般的脆響。
然而,書生全力以赴凝就的九柄金劍,卻根本沒有刺入邪龍的身體!
那九柄金劍撞上邪龍的龍鱗,然後居然就直直被彈開了!甚至連在邪龍的鱗片上留下印記都無法做到!而那兩柄刺向邪龍逆鱗的長劍,甚至是在觸及逆鱗的一刹那,就被一股可怕的力量直接摧毀,化作元氣消散在天地之間。
“什麽?”書生一下瞪圓了眼睛,神情駭然的看著那邪龍,失聲驚呼起來,“青龍聖體,仙家手段?”
邪龍仍舊是用冰冷的目光看著書生,目光之中,似乎還帶著一絲嘲弄。
就在書生話音落下的瞬間,那邪龍身上纏繞著的九根金鎖便已經猛地寸寸斷裂。那邪龍愈發龐大的身軀扭轉過來,只是眨眼之間就已經飛到了書生面前。
邪龍的龍軀此時已經膨脹到了近乎百余米的長度,一顆龍首更是差不多有一樁房屋大小。
那邪龍將腦袋停在距離書生幾乎近在咫尺的地方,雙目滿是嘲弄的看他一眼,然後猛地長大嘴巴,又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龍吟!
不過,這龍吟聲中並沒有絲毫攻擊的成分,倒像是那邪龍在嘲弄書生的無用。
“哼!孽障,就算你是青龍聖體,今日老夫也與你拚了!”書生被邪龍這一聲龍吟激怒,滿面赤紅的再次取出狼毫筆,就要當空書寫。
可是,書生這邊手還沒有來得及動作,就看到那邪龍的龍尾猛地一擺,宛若一座門板一般的龍尾拍打在書生身上,直接就將他拍飛了出去,手中的狼毫筆也不知道落到了什麽地方。
“啊!”夜空之中,隻留下書生的一聲慘呼。
微谷城中,剛剛還歡呼雀躍的眾人頓時一片鴉雀無聲。
那邪龍也低下頭去,仿佛是在微谷城中掃視了一圈,然後又露出愈發輕蔑的目光,再次尖嘯一聲,龍驅飛騰,直衝向剛剛倒飛出去的書生。
這邪龍佔據了煞魁星的軀體,又在微谷城中吞噬了不知道多少生靈魂力之後,如今實力已經膨脹到了近乎不可思議的程度。
它飛騰起來,速度竟然比被它擊飛出去的書生還要快。
只是刹那之間,邪龍就已經追到書生身側。
“孽障!”書生畢竟也是金丹修士,即便是面對邪龍也不是全無反抗之力。他咬牙狂喝著,胸中一口浩然之氣猛地噴出,向邪龍打去。
書生這一口浩然之氣,倒是出乎了邪龍的意料之外。邪龍原本龍爪探出,想要將書生撕碎,可是浩然之氣襲來,它急忙揮爪防禦。可是與浩然之氣一觸,邪龍便猛地感覺到一陣仿佛從靈魂之中傳出的劇痛。
這邪龍殘魂本來就是在數萬年鎮壓之中被慢慢消磨了靈魂,對靈魂之力的變化最是敏感。書生的這一擊,正是擊中了邪龍的弱點,邪龍頓時就痛得抬起頭瘋狂嚎叫起來。
不過,書生這一擊雖然取得了效果,可是這邪龍殘魂可是地仙境界,又豈是容易對付的?他的浩然之氣雖然消融了部分殘魂的力量,可是本身也損耗極大。 這浩然之氣是書生性命交修而來,一經損耗,書生的精神便肉眼可見的萎頓了下去。
然而,那邪龍卻並沒有受到致命的傷害。而且,在被書生的浩然之氣再次創傷了靈魂之後,邪龍眼中又多出了恐懼和仇恨的眼神。
顯然,這邪龍殘魂本就不太完整,記憶也不齊全。很多時候,它都只是憑借本能活動。而書生剛才的那一次打擊,讓邪龍殘魂記起了自己被道眉神尼鎮壓時那日日消磨神魂的痛苦,從而將所有的仇恨都轉移到了書生的身上。
“嗷!”痛苦的翻騰了片刻,邪龍再次發出一聲龍吟,右邊的龍爪毫不猶豫的高高舉起,利爪如刀,向著書生猛地。
書生瞪圓了雙眼,想要反擊,但是卻感覺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鎮壓著他,讓他無法躲避,無法抵擋,甚至連力量都施展不出。
“啊!”眼看著那龍爪距離自身越來越近,書生也發出一聲不甘的狂吼。
百年修行,莫非今日就要化作泡影?
不過,在龍爪落下之前,一道金虹突然飛來,化作一團光罩,將書生罩在其中。邪龍的龍爪敲擊在金罩上,也只是將金罩敲得一陣亂顫,終究沒有破碎。
“秦宗師,救命之恩,譚某沒齒難忘!”書生猛然長出了一口氣,充滿感激的向遠端看去。
在那個方向上,一個面相清臒,看上去年紀大約五六十歲的老者也是立在當空,手中托著一柄陣旗,面色凝重的向書生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