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海平靜看著歡兒，說:“不要再見疏影。”

　　“為什麽?”歡兒不解道。

　　歸海揀起掉在地上的木棍，輕輕一掰，比大腿粗的棍子就折成兩斷。他冷冷地重複著:“不要再見疏影。”

　　歡兒眼中先是被怒意染紅，而後又蒙上了委屈的淚水:“歸海尚，你是在威脅我嗎?上次你就那樣走了，我……連做夢都在擔心再也見不到你。好不容易見到了，這就是你要給我的答案嗎?歸海尚，你太無情了！”歡兒邊說，豆大的淚珠紛紛撒落，完全不是那個愛笑樂天的女孩。

　　歸海的心莫名柔軟起來，那“嚶嚶”的哭泣聲觸動了他壓製許久的感情。他深呼吸後轉過身，強勢道:“總之，不要再見疏影。”許久，都沒有聽到身後的女孩有什麽回答，他不得不扭頭看向她:“聽懂了嗎?不許再……歡兒，你怎麽了?”

　　歡兒縮成一團，額上淋滿了汗水，小臉扭曲變形，顯然正在承受極大的痛苦。見到歸海對自己如此關心，歡兒居然笑了，她抽著冷氣說:“胃……胃疼……”

　　“去醫院！”歸海皺著眉頭，命令般道。

　　“不去，不去！我，我有藥……”歡兒指著自己的小包，在歸海的協助下，哆哆嗦嗦地吞下了藥片。

　　“這，這是止痛藥！你得去醫院！”歸海嚴肅道。

　　“沒用了。”歡兒面如死灰，她取出包裡一張化驗單，遞到歸海面前，上面赫然寫著“胃癌晚期”。歡兒的疼痛被藥片控制住，臉色也漸漸好轉，她說:“別擔心我，知道是晚期，就不必再受化療的苦，浪費那些個錢。我會盡量開開心心地過每一天，自己好，朋友也好！”

　　歸海注視著面前的女孩，或許是因為去了醫院，她並沒有化妝。膚色黃中透著不健康的灰氣，薄薄的單眼皮嵌在高高的眉骨下，平添一絲憂鬱。原本有些嬰兒肥的臉頰已有些塌陷，那嬌嫩的唇如塗上了些白霜，顯得黯淡無光。她斜倚在地上微喘，明明是弱不禁風的花骨朵，卻能在寒風中傲立不倒。

　　歡兒被他看得有些害羞，嗔道:“幹嘛這樣看我…我今天才拿到化驗單的，要是早知道，我不會向你表白的，我不要你的同情……”她話音未落，身體已被拉入個結實的懷抱，聞著男人身上如海水般淡淡的氣息，歡兒又哭又笑，粉拳更是如雹子般砸落在歸海強壯的背肌上:“幹嘛！後悔了?同情我?不要……不要……”口中嚷嚷地這般，胳膊卻緊緊地摟住歸海，眼淚鼻涕更是一把把蹭在他身上。

　　祺語樓

　　子微坐在沙發中，手中拿著塊油布，擦拭著一把德國HKP7型手槍，瞟了眼單膝跪地的歸海尚，嘴角露出一抹猙獰的笑意。他倏然起身，扣動扳機“砰砰砰”向歸海腳邊連開八槍。巨響如晴天霹靂，彈片剌入歸海的身體，可他卻連眼皮都沒眨，一臉坦然。

　　“夠膽，歸海尚！”子微嘲諷道，“先是疏影，再是陸歡兒，歸海尚，你還真是個多情種子。”

　　歸海的唇微微抽動一下，目光低垂。

　　“算你識趣，知道疏影是我的女人。你和那陸歡兒怎麽樣我不管，但她要壞事，就別怪我槍法太好！”子微厲聲命令著。為了讓疏影盡快向他臣服，子微派歸海或威脅、或警告出現在疏影身邊的所有人，不許向她伸出援手。

　　“是！”歸海答道。

　　“看你這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想是那陸歡兒不怕死！雖然是胃癌晚期，但看起來還是個黃花大閨女，

總會有人願意享用。”子微將子彈一顆顆按入彈匣。　　“不準傷害她！”歸海的語調有些顫抖，眼神卻執著犀利。

　　“喲，我好似看到了以前的歸海尚……哈哈……”子微將槍口對準歸海，“但你永遠變不回去了！”看著歸海的五指已抓入地面，子微臉上閃過一抹細微的慌亂，他收起槍口道，“好，看在前段時間你表現得還不錯，我也不為難你……和你的心上人，疏影交給我來收服！”

　　次日一早，二人來到服裝批發市場，疏影挑款式，歡兒砍價，配合得天衣無縫。只是歡兒要趕著上班，不得不提前離開，疏影討價還價的技巧和膽量自然差了很多，後面進了一半衣服，價格上便失了優勢。

　　疏影顧不得吃午飯，便拖著大包小包來到位於學生街的攤位。白天攤位也可以經營，只是客流量太少，多半都是三點後才開始營業的。疏影認真地將衣服搭好，掛出十套左右的樣板，又將大方通用的款式疊好， 排列有序。

　　“快看，這件襯衫多好看啊！”一個女生嬌滴滴的聲音，她搖晃著男朋友的胳膊，“買給我嘛！”

　　“你不是有好幾條差不多的了?”男孩看了眼襯衫，低聲說。

　　女孩子頓時覺得沒了面子:“怎麽一樣，你看她這樣一搭，多好看！”

　　“嗯，多少錢?”男孩摸出薄薄的錢包。

　　“八……不，六十！”疏影看出那男孩荷包並不豐厚，主動降價。

　　男孩感激地看了眼疏影，準備掏錢。

　　“慢！六十太貴了吧！我看這衣服，最多隻值二十！”女孩噘著嘴，挑眉道。

　　“進價都二十五了……”疏影老實。

　　“喏，這裡是三十，讓你掙到錢了。走吧！”女孩放下三張十元鈔票，抓起衣服就走。

　　“不行，不行，我不賣！”疏影感覺不對，但一時又說不出來。

　　“是啊，我們再加點吧！人家進貨要路費，攤位也要租金，還要人工費，要不，五十吧！”那男孩也實誠，又掏了張二十的鈔票出來。

　　“你錢多啊！不舍得給我，倒舍得給其他女人啊！”女孩一跺腳，抓起先前的三十元，又將衣服扔在地上，直接跑了。男孩見狀，只能遞給疏影個抱歉的眼神，追了上去。好端端一件白襯衫，就這麽莫名其妙染上了髒東西，只能留著自己穿了。雖然第一筆生意直接告吹，但疏影的服裝生意還不錯，她眼光好，推薦給客人的尺碼和款型一般都不會有差錯。第一天的晚上就賣掉了二十多件衣服，簡單算算，也掙了四五百塊，成績著實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