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我!”嘶啞的男音從花廳門口傳來,人群騷動起來,在尖叫聲中,漸漸分開一條路。一個血肉模糊的男子在另一名女子的攙扶下,連滾帶爬地向疏影等人而來。待看清那女子是黃雅清時,那男子的身份已呼之欲出了,而人群中,扈夫人妧娘的一聲驚呼,更是確認了那面目全非的男子,正是子微。
“垚兒!”妧娘撲上前去,眼中含淚,“你傷得這麽重?”玉樹臨風,貌似潘安的美少年,早已成為傳說了。子微一張臉被抓得稀爛,左眼眼珠被摳出,右耳被扯下半片,一頭烏發被抓得所剩無幾,流著鮮血的頭皮暴露在空氣中。衣服多半已成碎片和布條,被血染成深淺不一的紅色,零零散散地掛在身上,散發著濃重的血腥味。裸露出的肌膚,布滿了條條溝壑,外翻著鮮紅的肉。子微的十個指尖和牙齒染滿了血漬和肉碎,可見這一身的傷痕,都是中毒後自殘的結果。
疏影心下不忍,自知道若凱和姒嬌才是罪魁禍首後,對子微更是生了惻隱之心。疏影瞪向若凱,道:“解藥呢?”若凱面無表情,像背書般說:“那毒隻讓他癢上一時半刻,現已自動解了。只是他傷勢太重,會慢慢全身潰爛而死。”
疏影與熠騫對視一眼,默契地明白了對方的心意,快步上前,低聲道:“子微哥哥,我來幫你。”
“走開!誰要你假好心!”沒想到,一向對疏影十分溫柔的子微,此時顯得十分暴戾,“不如叫你的相好過來,用精靈石讓我恢復幻影真身!”之前,若凱倉促間向所有尼人9下了包圍程熠騫的指令,當然,也包括了看守子微的兩名尼人兵。黃雅清借機偷偷放了子微,卻要眼睜睜地看著子微毒發,幸虧一刻鍾後,奄奄一息的子微終於住手了。二人原想盡快逃離祺語樓,找家醫院治療子微的傷口,可當路過花廳時,看到了疏影和歸海尚爭著將肉身恢復幻影,讓姒嬌附身的情景,子微意識到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報仇機會。姒嬌附身後,他可以功力大增,得到無數珍寶,若凱再也不是對手。若凱修煉的乾坤禦魔訣比子微完整,子夜時分要忍受非人的頭痛,而子微則是化狼。近來,子微煉功不勤加上酗酒,化狼的頻率可以說是越來越頻繁,再這麽下去,豈非要墮入禽獸道?想到這兒,子微不假思索,興奮地衝進了花廳。
在這種情形下,誰也沒去計較子微的態度,看著那具傷痕累累的肉身,熠騫禮貌地向元羲道:“伯父,子微的肉身是您賜給他的,該不該收回,還是您做主吧!”畢竟扈氏父子曾謀害元羲,熠騫此刻便把子微的生殺大權交還給他。
元羲盯著子微半晌,又看看邊上像個淚人兒似的妧娘,歎了口氣,道:“兩千多年來,元生師弟與我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我不忍心看著扈家絕後,騫兒,辛苦你了!”
“虛情假義!”姒嬌嘲笑道,“扈家不能絕後,你姒家自然也不能斷了香火!寒哥哥(作者按:元羲是字,姓姒,名寒),嬌娘沒想到你有這麽多心眼!”
被姒嬌這麽一說,元羲藍金色的幻影微微抖動,他緊抿著唇,眉頭深鎖,顯然十分激動,又不敢發作。不能說自己百分百沒有私心,但百分之九十九肯定是出於對元生後嗣的照顧,且若凱和姒嬌都出自姒家,扈家在這件事中明擺是個炮灰,元羲身為姒家之首,怎能沒半點愧疚之心?但這些話又如何出口?
不知是不是話說太多,導致姒嬌那殘存的遊魂越來越虛幻,肉眼極難識別出那抹玫紅色浮在半空中,姒嬌聲音中難掩焦急:“倒底是誰,你們快點決定,硬來的話,傷了誰可別怪我!”
“上我身吧!”元羲義無返顧地站出來。空中的淺影動也不動,對姒嬌來說,元羲並不是最好的選擇。盡管他功力深厚,不愁元神不足,但就因為功力太深厚,總是克制的姒嬌,如同坐牢。
“程熠騫,我很痛苦,快幫我恢復幻影真身!”子微全身火辣辣地疼痛,但這並不是令他出聲哀求的主要原因,“元羲族長也首肯了,快!”
“好吧!”熠騫看了看靜靜的淺影,搖搖頭。他伸出右手,口中默念,掌心上,流光溢彩的精靈石立即顯形,將精靈石放到心口,一道絢目的銀光射向子微上空,化作一陣星雨,落在子微身邊直徑三米的位置。
忽然,熠騫的右頰上感到一陣柔軟的濕意,他轉過頭去,疏影粉臉漲得通紅,紅唇微抿,脈脈含情地看著他。熠騫自然感到幸福,但同時也有些窘,畢竟這場合,這些人……都不是秀恩愛的好時機。 未等熠騫反應過來,疏影已一躍而起,跳起那星雨之中,而她的肉身和子微一起在快速旋轉著,迅速變成幻影。
歸海瞬移到星雨裡,想將疏影推出來,可星雨剛剛及身,他便如虛脫般沒了力氣。精靈石的威力實在太強大,即便熠騫在第一時間收了陣法,子微、疏影和歸海尚三人也已經恢復了幻影真身。
見到這一幕,剛才還遲疑不決的若凱忽然意識到強烈的危機,他忙說:“嬌姑姑,附我的身吧!未來的宏圖大計等著我們一起去實施。”空中傳來一陣冷笑,像雪片般落在花廳的每個人身上,扎了個透心涼。笑聲驟然停止,那片淺影也消失了。
“姒嬌去哪兒了?”“她倒底附在誰身上?”廳中人們議論紛紛,但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若凱張開雙臂,瘋狂地轉著圈子,向淺影之前所在的位置吼叫道:“姒嬌,嬌姑姑,你在哪?快來我這兒啊!你是我的……是我的……”猛地,若凱跳到疏影面前,惡狠狠地說:“是不是你?騙走了我的姒嬌?快交出來!”
熠騫已單膝跪在疏影身邊旁,右手邊是歸海,前方是子微。他單手將若凱一擋,毫不客氣地說:“去別處瘋去,別打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