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和認真道:“不會的，二姐不是那種人。二姐是不是怨家裡將你送進宮來?可是，我聽說皇帝是極寵愛你的！”晏和伸長脖子咽了咽口水。

　　“皇帝寵愛我，也許吧。”晏如語氣更淡了。

　　晏和苦苦勸道:“二姐！算小妹求你了好嗎，你去求求太后，把大姐的孩子還給她吧，大姐生下煦兒才短短一天就要面對母子分離，你也是有娘親的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個道理二姐難道不知嗎?”

　　“煦兒?呵，名字都起好了?小妹，你不覺得煦兒交由太后撫養乃是天大的榮耀麽?他被賜騏字輩，與世子同輩，這是皇上看在本宮的面子上賜輩，難道大姐不感激我，反而要來責怪我嗎?”晏如回道。

　　晏和說道:“話是這麽說沒有錯，可……可是哪有母親願意和自己的親生骨肉天各一方的。賜輩確實是一份莫大的榮耀，要不……二姐還是去求求皇上收回成命吧，大姐昨天一夜眼睛都哭腫了，你們之間一定有什麽誤會沒解開的，我們是姐妹，有什麽話不能敞開說呢?”

　　“小妹，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更何況是皇上開的金口，又豈有收回的道理。我去求皇上收回成命，皇上只會說我們何家不識好歹，你說是不是?這樣一來反而會害了煦兒。再說了，好男兒要是想有一番作為，就要舍棄一些東西，咱們不能因為婦人之仁害了他。”晏如的語氣溫和了不少。

　　晏和努力轉動著自己的小腦袋瓜，終於相信了晏如的話，說道:“二姐說的是沒錯。等我回去再好好勸勸大姐，只是我一直想問二姐——二姐還怨我不怨我?”

　　晏如搖搖頭，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仿佛亦鄰真班也這麽問過自己，她說道:“我不怨你，你和七王成親，也不是你自己決定的。”

　　“二姐……其實我並不明白，為什麽進宮的不是我，也不是大姐，而是你。現在——我也還是猜不到……”晏和猶猶豫豫，下定決心說道:“但我知道，王爺和亦鄰真班公主的婚姻，是一場交易，察哈爾氏的半塊兵符在王爺那裡，剩下半塊在亦鄰真班那裡。可以說那十萬精兵已經任由王爺調遣了，另外，何家的大部分鐵礦山、銅礦石和火山石的產業都交由王爺管理。二姐，我害怕，雖然他們什麽都不跟我說，但是我能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什麽大事情要發生了。所以皇上要把煦兒接進宮中撫養我也是很害怕的，大姐說我們送了顆質子進宮。”

　　晏如心下一沉，早就知道七王和亦鄰真班的婚姻是場交易，可沒想到兩者野心都那麽大。十萬精兵駐扎在子城外，戰爭豈不是一觸即發。到時候察哈爾到底代表的是誰，是亦鄰真班，還是他宋山潛?難道宋山煜當真一點察覺也沒有?

　　晏如問道:“鐵礦和火山石礦乃是大齊朝廷所管，這些年為何一直由我們何家在開采?朝廷難道沒有異議嗎?”

　　“二姐久處深宮，不知道也是能諒解的，這些秘史也是我嫁進王府後才逐漸知曉的。十年前先皇還在世時，這些礦采都是由朝廷開采的，但是後來為了和蒙古族抗衡，本來就揮霍一空的國庫更是彈盡糧絕。打仗需要兵器和火把，我們何家願意出資雇傭老百姓為大齊開采鐵礦，再將這些鐵器送上戰場，這些年更是培養了不少打鐵能人，從踩點、開礦、采礦、煉礦再到出鐵、打鐵、鑄劍，這一條線都是我們何家完全操縱。這麽多年來，爹爹在這些礦山上花了多少心血，這都是我們做女兒的都不知道的。

久而久之，鐵礦的開采就成了我們何家的專屬了。”晏和解釋道。　　晏如讚許地點點頭，問道:“這樣說來，朝廷還要從國庫撥款給我們何家，讓何家繼續雇傭工人開礦采礦。那這可是塊肥差事，你自己想想，朝廷若是撥款一千兩銀子，我們何家就能從中克扣下來五百兩。為何如今皇上仍不收回這些特權?”

　　“這些鐵具煉成後，都是交給朝廷再由朝廷統一定價送到市場上買賣，並不是由我們何家直接買賣的，何況這麽一條巨大的買賣鏈子，一時半會也收不回來的。最重要的是，煉鐵的配方一直都是皇家的機密，所以我猜這就是皇上仍不急於收回的原因。”晏和說道。

　　晏如沉吟道:“說到底，朝廷也在獲利，最終還是要在百姓身上搜刮錢財。現在不收回不代表將來不收回。對了，你說煉鐵的配方一直是皇家的機密?”

　　“是。但是我現在也不確定，王爺手中是否掌握著這份機密。而且從兩年前，朝廷就已經漸漸派人接管了好幾座礦山，恐怕也就這兩年礦山便會完全被朝廷收回。 ”晏和點頭道。

　　晏如說道:“父親也無計可施?憑他的性子，又怎麽會輕易把礦山的產業交出去。”

　　“二姐說的對，我們何家富可敵國，又怎麽會輕易交出這樣的肥差事?現在交出去的礦山都是些開采差不多的山，已經沒有什麽可利用之處的。爹爹大約是象征性地交出幾座吧，剩下的能拖多久時多久吧。”晏和說道。

　　晏如更是心中一刺，脫口而出道:“爹爹怎麽敢這樣耍弄朝廷?”

　　晏和認真扳著手指頭說道:“爹爹和七王，差不多控制了整個集市的命脈。具體怎麽做到的，我也說不清楚。總之呢，爹爹說，一袋子大米的價格，只要他們抬價，全城就會跟著抬價。只要他們賤賣，全城的大米都要賤賣。爹爹這麽厲害，難道還怕朝廷嗎?”

　　掌握兵權，控制礦業，連一袋大米的價格也被七王和何府操縱。

　　糧食，從來都是百姓最在意的東西。

　　天哪。

　　“爹爹說，皇上很忌憚我們何家，我們何家雖是不二臣，但也不能由著皇家肆意擺弄。”

　　“爹爹還說，王爺比皇上更有治國之才呢。他說王爺重商，皇上卻限商，爹爹的原話是——商販可以打壓，但絕對不能禁止，否則大齊終將難回盛世。這些話我都是偷聽爹爹和王爺說的，我還聽王爺說，他想把木倫河和蘇江貫通。是不是難以置信?但是王爺說這樣北三州就不會因為大旱而路有餓殍了，爹爹很讚賞他的想法。”晏和說著說著，臉上浮現的都是一抹身為七王側妃的驕傲和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