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戚璿向來是在打扮上用盡了心思的,每每來到皇后宮中請安,必定是要裝扮一新的。綺妃今日穿翠綠色掛袖雙結絨花裙,金絲香木嵌蟬玉珠串用墨綠色的線穿串掛在胸口,頭上插著的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銀鈴作響,一對景泰藍紅珊瑚耳環在耳邊來回晃動,映得她唇紅齒白。戴著白銀雙扣鐲子的手端起小靠桌上的茶碗,輕抿了一口:“皇后娘娘,何昭媛是要服侍皇上的人,自然不在意請安的時辰。”
魏紫伶心裡輕哼一聲,面上還是笑道:“想必過會何妹妹就來了吧。”
鄭玥坐在高高的鳳椅上,道:“何昭媛一向是個準時的人,不會無緣無故不來晨省的。音素,你去瞧瞧怎麽回事。”鄭玥宮裡的音素姑娘答了一聲“是”便退下去了。
“臣妾的父親與何國公倒是交好,最近聽說了一件喜事呢。”一直默不作聲的盛婉容說話了,奶聲奶氣的聲音聽著讓人不由側目。盛婉容盛德音的父親乃位居參知政事,原本參知政事並不是什麽高官,只是名義上鄭右相的副手,卻沒有什麽實權,但宋山煜繼位沒幾年後,外界人都以為皇上寵愛盛德音,連帶著拔高了參知政事的官位,分了不少右相的權利。但明眼人都明白,皇上不過不想讓這個丞相權傾朝野。
也是因為這個,盛德音也是盛寵不斷,她既不和嬌豔的藺戚璿有所往來,也不巴結新得寵的何晏如,平日裡除了見她請安,也很少在一些是非場合看見她。因為明哲保身,不參與紛爭,她在后宮中名聲甚佳。
鄭玥問道:“婉容妹妹聽到了什麽喜事,說來讓我們也聽聽,沾一沾喜氣呢。”
“可不是一件喜事呢,不過這件喜事和臣妾倒是沒什麽關系,何昭媛的姐姐,芳名晏姝,嫁給了於大人的長子三年了……”盛德音話還沒說完,就被施婕妤打斷了:“哎呦我的好姐姐啊,你說的於大人是哪一位大人物啊?”
盛德音住在蕙馥殿主殿,而施婕妤跟著這個一宮之主住在偏殿,兩人倒是挺熟。
“施婕妤天天只知道宮外頭流行什麽樣的花式,哪個宮女和太監對食,要麽就向皇上告狀說——禦前有個侍衛多看了你一樣。除此之外竟然什麽都不知——連禦史大夫都不知道。”魏紫伶嘲諷道。
“好了好了,讓盛婉容把話說完了不行嗎?”鄭玥出言勸阻道。
藺戚璿沉吟道:“嗯,於大人的長子本宮知道,叫於澈晉是吧。”
“綺妃娘娘記的沒錯。臣妾接著說,於澈晉三年前娶了何國公的長女,也算是郎才女貌,不過成婚三年也沒有孩子。”盛德音道。
施婕妤這會子不敢搭話了,在座的沒有一個人再多說什麽了——除了從前的梅瑤琴,至今沒有人開懷過,這恐怕也是后宮所有人的心病。
綺妃接話道:“於夫人……我是知道的,也算是一代佳人了,就是年歲比我們都長些。”說完就捂嘴笑了起來。她又說道:“成婚三年沒有孩子,本宮也略有耳聞,要我說呀,還是何氏凶悍善妒,不然怎麽三年沒有孩子,於澈晉都沒有娶上一房小妾呢。”
一說完,眾人哄堂大笑。
盛德音也跟著笑了,最後說道:“娘娘這話說的不對,何氏美豔動人,隻用美貌遍牢牢抓住丈夫的心呢。這不,喜事就是——她有喜了。”
“啊!有喜了!”魏紫伶喊道。
綺妃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對魏紫伶說道:“看把你嚇的!有喜不是很正常嗎?又不是懷了哪吒!”
魏紫伶訕訕道:“娘娘教訓的是,
是臣妾大驚小怪了。” 盛德音呷了一口茶水,先是讚道:“皇后娘娘這裡的茶味道就是好些,臣妾喝著心情都舒暢了。”
鄭玥笑道:“茶葉都是一樣的,新茶還未出來,本宮用的也只是去年的舊茶。”
“皇后娘娘怎麽保存地這樣好,臣妾宮裡的舊茶葉,總有一股霉味,怎麽都消不掉呢。”魏紫伶問道。
鄭玥說道:“茶葉還是原來的茶葉,只不過本宮烹茶的水和你們用的不一樣罷了,本宮用的是雪水。”
“難怪難怪!皇后娘娘好巧的法子!”魏紫伶道。
鄭玥也喝了一口茶,道:“盛婉容接著說,何氏懷胎後怎麽樣了?”
盛德音道:“那當然當個寶貝一樣被夫家捧在手心裡,臣妾聽說這懷胎一定要先瞞上三個月才能報喜呢。臣妾的嫂嫂一聽到消息,就忙不迭寫信告知臣妾呢。”
綺妃道:“什麽既然是他們何家的喜事, 你嫂嫂忙著告訴你做什麽?”
“臣妾倒是記得……盛婉容的大嫂也懷著身孕是不是?”施婕妤說道。
盛婉容笑道:“是了!臣妾的大嫂也懷著身孕,五個月了!嫂嫂的意思是呢,要是何氏與自己生的都是男孩,就讓他們結拜為兄弟,還是都是女孩呢,就義結金蘭。還是——要是一男一女,那以後就是親家了!”
“這可真是好事情啊!”棠棣說道。
盛婉容喜笑顏開,說道:“我等著大哥家的孩子誕生,我還要給他起個好聽的名字呢!”
綺妃的語氣有些酸酸的:“唉。連本宮都覺得,這日子是有些盼頭了。”
延福宮這邊聊得熱火朝天,晏如那邊卻發生了一件蹊蹺的事情。
降萼閣的外院這幾日總能收到從外面塞進來的“書信”——說書信也不對,都是從衣服上扯下來的布條,用血蘸著寫著奇奇怪怪的話語:救我、孩子。晏如一開始並不知情,外面一向人多嘈雜,有打雜的宮娥發現了帶血的布條稟告給了娥眉,娥眉以為是哪個不得寵的主子寫來詛咒晏如的話,怕晏如吃心,竟命人偷偷燒了。
好在曲汾發現了,覺得此事蹊蹺,趕緊上報給了晏如。
晏如本想派人在外院守株待兔,可沒想到這幾日再也沒有收到過這樣的布條,她沒有上報給皇上,而是按兵不動起來。
這一日本該按時給皇后請安,晏如卻在起床後得知,在外院抓到了一個鬼鬼祟祟的小太監,可能就是送布條的人,她顧不上打發人去向皇后報假便急急地去審問那個太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