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啟平怒道:“開什麽玩笑!齊武宗禦駕親征,胳膊被狼咬去大半個,回來時只剩了半條命!雲州和涼州那是什麽地方?右相足不出戶怎知外界險惡?就打雲州來說,這個季節飛沙走石,除了雪山荒漠,就是一望無垠的沙漠,若是想看見綠色,就要往更北的雪山走去,察哈爾氏就是靠雪山而居,我們貿然過去,豈不是送死?”盛啟平說到這裡,雙手激動地揮舞著,吐沫星子亂飛。
“確實是危險,但臣以為,只要有藺無雙將軍的保護,陛下就可萬無一失了。大齊將士並非沒有能力與察哈爾氏交戰,只是長久以來已經習慣於安逸,完全指望朝廷再拿銀兩息事寧人,皇上若是能夠出現在雲州,帶領將士們親自把察哈爾趕出去,將會大大振興軍隊,增長士氣。臣以為,他察哈爾從前殺了我大齊多少將士,我們大齊殺他幾千幾萬人又如何?血債血償,大齊絕不能再懦弱下去了!”鄭善舉也十分激動,手腳並舞。
“何氏這顆毒瘤不鏟,大齊也敢開戰?何勁松那個老東西,表面上宅心仁厚,私底下緊咬著鹽礦、江寧織造府不放,先帝在世時,他何勁松把從江寧織造賺來的一千多萬錢,拿出其中的一半賄賂曲陽侯王根和定陵侯淳於長,讓他們把井鹽的生意全部交給他來做,不讓別人做這份買賣。因為每年交了國庫大半的稅,何勁松他又會討好先帝,先帝不管不問,大齊的錢都流到他一個人的荷包裡去了!以至於到現在他膽大包天蔑視朝廷,朝廷也不敢輕舉妄動。”盛啟平說道。
提到何氏鄭善舉便非常惱火,何勁松乃世襲爵位,起初也只是富甲一方,從不與朝政牽連,直至數十年前,何氏開始用錢疏通仕途,何家勢力竟也逐漸滲透到朝廷裡來,等到自己想管時也管不了了,文武百官都對何國公頗為忌憚,十之有九都與何家有利益關聯。
查,怎麽查?與何國公有勾結的官員能達上百,難道都一個個發配了嶺南,或者都賜杯鶴頂紅服下?
處,怎麽處?何氏子弟雖然魚肉百姓,可這何勁松偏偏抓不到一點把柄,從哪裡去尋個帽子扣在他身上?
殺,怎麽殺?何勁松已經是富可敵國,家大業大,殺了他誰接管他的生意,難道要把何家全權托付給宋山潛嗎?
鄭善舉唯一後悔的就是在二十年前沒有勸阻先帝放了那麽多權力給何勁松,現在為時已晚,自己也頭疼不已。他突然想到有孕的何貴妃,冷言道:“皇上,您可要看清楚,如今何貴妃懷的可是何家的血脈。”
宋山煜皺眉道:“右相此話怎講,何貴妃的孩子雖有何氏血脈,但他更是朕的孩子,是皇家的血脈。”
“皇上,何氏到底什麽時候能鏟?何勁松還有幾天好日子可以過?”盛啟平質問道。
鄭善舉搖搖頭,對盛啟平說道:“愚蠢,真是愚不可及。你也不想想,何勁松死後,誰來接掌何府?這種狡猾的老東西,幸虧沒有幾個兒子,否則就更亂了。他的侄兒何肅之已死,不過何肅之不成氣候,永遠是爛泥扶不上牆,死了就死了。何勁松還有幾個侄子,何平、何玄齡、何寇準等人也都比較平庸,那麽他到底會把這權利轉交給誰呢……”
“宋山潛。”宋山煜開口道。
鄭善舉已經是臉色大變。
“朕要先把這些韃靼驅除大齊,朕要把察哈爾氏殺個精光,朕要看看沒有察哈爾的支持,何勁松那個老賊和宋山潛這個逆臣拿什麽跟朕拚!”宋山煜咬牙切齒道。
盛啟平長跪不起道:“皇上,大齊與察哈爾非打不可嗎?”
“盛大人!您是老眼昏花了吧!臣以為這是三歲孩童都懂得道理:就算大齊不想打仗,察哈爾也會率先開戰的,這一仗,其實是非打不可了。”鄭善舉緩緩把宋山煜想要說的話說出來了。鄭善舉並不喜歡這個皇帝用來分他權力的參知政事,他已經是江湖上的老狐狸了,自然知道這個年輕的皇帝對自己的權力有所忌憚,他手中的權力可以讓,但絕不會讓給這個依靠女兒上位的盛啟平。盛啟平主張維和,若不是大齊兩位帝姬已經嫁做人婦,而皇上只有一子,恐怕盛啟平早就會提出和親這樣的主意。
盛啟平張了張口,竟無話可說,可他很快又攻擊道:“鄭大人!聽聞您最近和七王走的也很近啊!七王三顧茅廬、虛心求教的誠懇態度有沒有感動您?對了,您一直極力推薦藺無雙將軍陪同皇上禦駕親征,這是何意?藺無雙將軍恐怕和察哈爾更親些吧,他現在胯下可是騎著察哈爾送來的血汗寶馬,難道,鄭大人也有賣國之心?”
“你放屁!頭錢價奴兵!何物等流!汝母婢也!盛啟平,別以為你升到了參知政事這一位置,就敢對老夫七個三八個四的!在大齊,還輪不到你說話!”鄭善舉氣得罵出了自己的家鄉話,自己一生景仰古代賢臣諸葛亮,敬重他“三顧頻煩天下計,兩朝開濟老臣心”。自鄭善舉當值後,安撫百姓、遵守禮製、約束官員、慎用權利,對人一向開誠布公、胸懷坦誠。為國盡忠效力的,即使是自己的仇人也加以賞賜,玩忽職守犯法的就算是他的親信也給予處罰,只要誠心認罪伏法就是再重的罪也給予寬大處理,巧言令色逃避責任就是再輕的過錯也要從嚴治理。
自己一生輔佐兩位帝王,忠心耿耿,如今怎能忍他人汙蔑!
宋山煜呵斥道:“朕愛卿!你這說的是什麽話?”盛啟平見宋山煜訓斥鄭善舉,頭磕得咚咚響,老淚縱橫:“皇上!臣只是對右相提出了自己的質疑!他竟然罵‘汝母婢也’,微臣怎能咽下這口氣?”
“吵什麽吵!朕是叫你們來商量大事的,一個個反而在這裡傷起自家人,都給朕安靜了!”宋山煜本就被這局勢攪得頭痛欲裂,此刻又聽見兩人鬥嘴,氣不打一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