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無雙雖然舉止粗鄙，腦子卻不算太笨，此時摸著他那亂作鳥窩的胡子，破口大罵道:“何勁松這個老東西，十惡不赦！半隻腳都踏進棺材裡的人，還想在這局勢中插上一腳！不要臉！老臣若是看見他，一腳就能把他踹進棺材裡！皇上，您寵愛貴妃歸寵愛，大是大非上可要認清楚了，可不要被這禍國妖姬擾了心智！她肚子裡的孩子，何勁松的眼睛可是死死盯著的！”說完往大慶殿上好的地毯上就吐了一口痰，說道:“自古紅顏皆禍水！老臣的寶劍一出鞘，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給貴妃一個痛快的了結，皇上也可安心打仗了！”

　宋山煜生氣地拍桌道:“何勁松是何勁松，何貴妃是何貴妃，你們也是有妻有子的人，一個個卻要置朕的孩子於死地，你們串通好的嗎?這皇位要不讓你來坐?要不要連朕一起處死?”

　藺無雙忙跪下道:“老臣絕無此意。只是提醒陛下……”

　宋山煜打斷了藺無雙的話，說道:“此番叫你來是商討進軍的路線，愛卿可有對策了?”

　“啟稟皇上，臣以為正值六月，雲州氣溫尚可，是進軍的好時機，切不可往後延遲。此外京城還應當有人駐守，後院著火那可不是鬧著玩的，老臣以為自己的二子很有領兵的才能，希望皇上能夠重用他！”藺無雙說道。

　宋山煜冷冷說道:“朕會考慮，此次出城朕會派出七王做你的副手，你可要好好‘提攜’他。”

　宋山煜唯恐宋山潛留在子城作亂，必定要把此人拴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必要的時候將親手了結他。藺無雙心領神會，說道:“老臣必當好好‘提攜’七王。”藺無雙話鋒一轉，說道:“察哈爾現在零零總總也有八萬將士，咱們大齊雖然人數上與其抗衡，在體能上未必比的過驍勇善戰的蒙古鐵騎。若是皇上能夠使用離間計，將察哈爾大軍分成各個規模較小的軍隊，再逐一破解，擊敗察哈爾就輕而易舉了。”

　“額爾德木圖征戰多年，手下的其他氏族都是依靠戰爭吞並的，底下的部落並非真正心悅誠服於額爾德木圖。他們為利而聚自然也有可能為利而散，要想離間也不是不可能。”宋山煜沉思道:“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最好的辦法就是先殺了額爾德木圖，到時候，察哈爾那十幾個兒子都想要分一杯他父親的湯羹，察哈爾必然大亂，再威逼利誘其他蒙古部落，看他察哈爾還敢不敢造次！”

　藺無雙思索道:“老臣與那額爾德木圖有過幾次交手，此人有鷹一樣敏銳的眼睛，胳膊似黑熊般粗壯，力大如牛，更有狼子野心，要想殺他，可沒有那麽容易。”

　“我們想殺他確實沒有那麽容易，可是如果想殺他的是他的親生兒子呢?你敢保證，察哈爾十二個兒子對他父王的王位沒有一點覬覦之心?我們先至雲州，殺了駐扎在雲州的察哈爾軍隊，再使用離間的計謀。總而言之，咱們不能翻過雪山，一旦過了雪山，那就是察哈爾熟悉的地盤了。”宋山煜臉上浮現了滿意而自信的微笑。

　“皇上英明。”藺無雙由衷說道，他又猶豫道:“七王跟隨得跟著大部隊，那察哈爾·亦鄰真班難道要留在京城嗎?”

　“藺將軍，這女人留著才是真正的禍患，等我們人一走，就派人秘密結了她吧。”宋山煜沒有一點猶豫地說道。

　降萼閣裡，晏如吃完早膳，喝了碗安胎藥。晏如背對窗而立，淡淡月白色薄如蟬翼的紗窗外梧桐樹葉沙沙作響，投下斑駁的樹影。窗戶外有粉白色鋸齒邊緣的石竹花，像棲息在床邊的一簇等待起飛的蝴蝶，碧綠細長的葉片上的露水還未完全蒸乾，順著莖葉慢慢滑落下去。

　晏如一身深藍色宮裝，腳下踏著的繡折枝花的繡花鞋，紅緞脫了絲。再一看，晏如手中拿著一根小巧精致的箭支，只是前頭用一層厚厚的布包住了。當年在雲州差點被這支箭射傷，晏如多留了個心眼，一路從雲州帶回何府，再帶進了宮。若不是這幾天采葛和曲汾在收拾東西，她自己也快記不起這件東西了。

　曲汾來道:“娘娘，徐太醫今日來請請平安脈了。”

　徐晉照例下跪行禮，等起了身才發現晏如手中拿的箭。

　“徐太醫，你來看看這支箭。”晏如轉身，將這支箭遞給了徐晉。徐晉接過箭，疑惑地看了晏如一眼。晏如指著外麵包的一層布，解釋道:“這箭有毒，原本是呈薑黃色蜂膠狀的，但是現在本宮不能確定裡面還是不是原來的樣子。你仔細辨別一下，這隻箭上的是什麽毒，從什麽地方來的。”

　“是。”徐晉接過了這支箭，小心翼翼地揭開了裡三層外三層包裹著布，邊看邊問道:“娘娘從哪裡尋到這支箭的?”

　晏如回想起當初經歷的驚心動魄，如今卻輕描淡寫道:“當年有人要殺本宮。”

　“微臣對毒藥不甚了解，請娘娘讓微臣把這支箭帶回太醫院再仔細研究。”徐晉說完，又從懷裡摸出一個花青色的藥瓶來， 低聲說道:“這就是太醫院用來對付察哈爾的毒藥。無色無味。目前還沒有解藥。只要將這一小瓶藥水倒進察哈爾部喝的水裡，察哈爾必定損失慘重。”

　晏如笑了笑，示意曲汾收下，說道:“辛苦你了，就偷這麽點藥也是極費勁吧?不過沒有解藥這種話，也就騙騙其他人了，皇上既然派人研製出了這種毒藥，自然會自己留一份解藥的。”

　“娘娘聖明。”徐晉說道。

　晏如問道:“徐太醫以為，用毒偷襲察哈爾之事，做得光不光彩?”

　“娘娘要聽真話?”徐晉說道。

　晏如眨眨眼，說道:“徐太醫不必繞彎子。”

　“兵不厭詐，縱使手段不光彩，目的達到了就可以了。”徐晉緩緩說道。

　晏如拍拍手，道:“好一個兵不厭詐！徐太醫，你這般見解隻作一介太醫實在是可惜了。”晏如話鋒一轉道:“不過，本宮還是希望你盡快找到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