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姐你要回去了嗎?我還有話和姨娘談……”
沈蘿起身道:“可說呢,是該回去了,爺爺那裡我也不放心……你空了也去看看他!”說完看了看遠遠,帶著纖雲出去了,遠遠親自送她。
唐迎坐到錢絡兒的床頭,如今的她氣色好,身上還帶著點馨甜的嬰兒奶味。
“姨娘……”唐迎看上她的雙眼。
“其實你知道鎖裡藏著鑰匙,你為什麽不直接告訴我?”
錢姨娘先是驚訝,然後眼光浮泛起來,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
愣一會兒才說:“你不知道我有多矛盾啊……”
“夫人的原意是沒必要讓你知道,可我想那個東西實在太重要,怕你一時興起隨便賞了人或是弄丟了,那把鎖本身不值錢,可裡面的密鑰卻……所以我叫你找出來戴上,卻並不是希望你啟用它……”
“我,啟用了……”唐迎平靜道。
錢絡兒一呆,似有些不相信的碰了碰她的肩頭。
“珍娘?你知道那是什麽東西嗎?”
“大致知道,你若還有什麽要緊的現在就告訴我,也好讓我少走些彎路,避開點陷阱……”
錢絡兒忍無可忍問:“你用那個做什麽呀?你知道那是”
“我知道!”唐迎打斷她。
“所以你要幫我!”
“可是……”
“沒有可是!已經在用了!”唐迎抓住她的手搖了兩下。
“難道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趕緊告訴我!”
她閉了閉眼,臉上血色早退的乾乾淨淨!
“真是任性…也不知是福還是禍……”
她伸手到頭上拔出個桃子形的象牙梳篦來,通體紋理細膩一看便是牙心做的,戴的年數多了,溫潤如玉顏色淡黃,象牙極易開裂,桃葉處已有了很細的裂紋,滲進了頭油之後像鐵線一般。
她用力一拔,桃子頭被抽出來,裡面是個象牙圖章,上面兩個小字:應槐。
“要有這個,去宮裡找尤二,他才會理睬你……”她顫抖著往唐迎手裡一放。
“可你到底”
“我不能告訴你!請你原諒,事關重大……”
她嘴唇有點發白,又兀自想一會兒才說:“那你向我保證,你不會有危險!”
“姨娘為什麽覺得我會有危險?”唐迎緊盯不放。
錢絡兒艱難道:“秦家的這份契書不是普通的通運權,是可以不用盤查免於驗貨就直接裝船的悶契!”
“什麽叫悶契呀?”
“就是東西裝船時連租船給你的人也不能看的,便叫悶契,每年匯到秘櫃的銀子並不是運資,只是保持這份渠道暢通的資費,東西運完後,根據所用船隻的數量,每艘船還要三千兩銀子的運資才夠!”
唐迎聽得小心翼翼問:“裝什麽都可以?”
錢絡兒鄭重的點點頭。
太厲害了!這是誰想出來的?
“姨娘,這麽重要的東西為什麽不聲不響交給了我娘,舅舅是長子,為何不傳給他呢?”
錢絡兒搖搖頭,秦家雖然保有了這條渠道,卻不打算讓子孫用它,所以傳給女兒不給兒子,其實夫人幾次都想中斷這份契約,後來不知怎麽回事還是保留了下來。”
“秦家在夫人這一輩還沒用過它,但是老太爺那時據說用這個悶契通運權運過幾次性命攸關的東西,為朝廷立過大功的,具體的,夫人也沒告訴我……”
門外突然傳來遠遠的聲音:“老爺怎麽來了,給老爺請安!”
沈近山帶著些玩味的興趣道:“今兒好乖巧,看見我也不跑了?”
說著低聲狎昵道:“是不是想我了?”
……
錢絡兒忙把唐迎的手合緊拍一拍,“收好!”
然後把梳篦重新插上頭,窗外,沈近山高大的身影和遠遠挨的很近,像是在捏她的臉或者耳垂,又見沈近山低頭在她腮邊低語幾句,遠遠搖頭撒腿便跑道:“我才不要……”
沈近山哈哈一笑這才掀了簾子進來。
一看唐迎在,笑容一怔。
“哦,珍娘啊……”
唐迎上前行禮。
很快奶娘抱了平哥兒過來,沈近山一心都在孩子身上,一張俊臉笑得慈愛之極,其實他這人還是愛孩子的,哪怕是對沈蕎有一些複雜不明的猜想,只要她略聽話一些,他也總能原諒她,她若親近一些,他更是歡喜的。
沒有了小秦氏的影響,沈近山還是很好把握的。
唐迎看著他的臉,心裡也湧上一點類似舔犢之情來。
不知不覺便靠近些,一會兒看他,一會兒看他懷裡的孩子。
沈近山感覺到了女兒的親近之意,親了平哥兒一口後不經意說:“珍娘這陣子又瘦了,上次的血燕可是吃完了?明兒我再叫人送來……”
唐迎垂眉道:“謝謝爹爹,我釀的酒也好了,待會兒叫人給您送去,還有,您……”
她卡住了,不知道該怎麽表達一下親昵和關心。
“您,要早些睡,好像眼裡有血絲……”
“我知道,好!”他點頭,眼裡柔和下來。
是珍娘!是自己的女兒!
朝哥兒那些不著調的話怎麽聽呢,她若真是什麽異路遊魂,怎麽會去保護錢絡兒的孩子,怎麽會救下茹姑,怎麽會……對自己說這些貼心的話?”
“空下來好好想想,出嫁前還有什麽想要的,隻管告訴爹爹!”
爹爹?方才珍娘叫的是爹爹?她不是一直叫父親的?
“……銀子不用愁, 爹爹有私房錢在……”
嗯,唐迎點頭,正好此時平哥兒回了一口奶出來,幾滴噴到了沈近山鼻子和下巴上,帶著一股濃重的腥味兒,他兩手不得空,奶娘是新來的有點忸怩不敢去擦,於是唐迎就掏出帕子替他擦掉了。
這個小小的舉動惹的沈近山心裡一酸。
再看著她的臉有些動容,身後錢絡兒慢聲說:“三小姐性子是有些奇怪,但是想想她經歷的事情就不足怪,三四歲上眼睛壞了,然後又喪母,之後又大病一場差點死掉……經歷了這些的人可能是同一般人不同吧……再說了,她性子裡的仗義仁慈和要強還不是像極了夫人年輕時候?”
沈近山點頭,“我知道,我當真不會再疑她了……再說,她在家裡也呆不了幾天了……”
聽著他的語氣竟有些蕭瑟,錢絡兒也鼻頭一酸,自然想起了自己的蘿姐兒,旁邊奶娘婉言勸她:“姨娘快別哭,月子裡不能哭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