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老爺是自己人,怎麽可能看著沈家出醜呢?再說這個阿丁連被你踩了一腳都受不住,又怎會是燕嘴幫的高手,若真到了察院裡,說起來也是偷窺過珍娘的人,於珍娘的閨名有損,舅老爺也必不樂見的!投鼠忌器不就是這個道理……”
她說完看著翠眉大眼垂手站在一旁的染秋,誇讚道:“這個丫頭我看著挺體面的,既然是舅舅賞的,要不要的當然也由珍娘來決定吧……”
說完對沈際喝斥道:“還不快帶了你的奴才出去!個沒成算的東西臉都給你丟光了!枉你家老爺那麽疼你,走!別在這惹舅老爺生氣!”
沈際臉上帶著掌印灰溜溜領著阿丁出去了,沈蕎才和楠姐兒從屏風後面出來。
“珍娘,你也都聽見了,這人要還是不要?”簡氏聲音裡帶著壓力,心想,沈蕎一向柔順沒主見又怕長輩的,自己的態度她也該明白,也許不敢要。
誰知沈蕎不假思索大大方方道:“謝謝舅舅,人我收下了!”
她真正是兩眼一抹黑的時候,松香的傷還沒好,松果太年幼,江米是小秦氏給她安排的,也就柳媽媽還可依靠一下,從今天秦楦對待沈際的態度來看,他就是來給自己撐腰的,當然要把他當個靠山來用,他留給自己的人,也許能幫上忙。
染秋立刻一福,機靈的站到沈蕎身邊去了。
“那就好!不過染秋還算我秦府的人,她的月例銀子理當由我來給,每個月月底我會派人送過來,等過兩年她歲數大了要嫁人,也還是由我秦府來操辦……”
簡氏馬上笑不出來了,沒想到秦楦還有這一手。
那這個染秋豈不是動不得說不得了?每個月來送月例?恐怕是來探消息吧!
秦楦真是腦子好心腸硬反應快,該翻臉就翻臉,該和稀泥就和稀泥,還真難對付!
心裡不禁又氣又悔!
“那就先這麽辦吧!天色不早了,我也不虛留你們了,回去給夫人帶個好!青梅,把我給秦夫人準備的東西都拿包袱包好,趕緊去找二少爺,讓他快把表少爺送回來!椿娘,就麻煩你替我送客吧……”
秦楦一聽,這個老太太是巴不得自己快點走。
不由微微一笑,恢復了春風般和氣恭順的表情:“多謝老夫人盛情款待,秦楦感激不盡,馬上就要過年了,到時候還一定請賞臉到府裡來坐坐……”
不等簡氏說話,他又轉向沈蕎:“珍娘,舅舅年初八派人來接你!”
……
簡氏臉一黑借口膝蓋受了寒回內室去了,一人在屋裡生悶氣,小秦氏便代她將秦楦幾人送出了垂花門外。
沈蕎帶著染秋柳媽媽幾個步履輕快的回春行閣。
“染秋,你多大了?”
“十五了!”
“你之前是楠姐兒的丫頭還是舅舅的?”
“都不是……”她輕快的答道。
看著沈蕎不解的表情,她在她耳畔輕輕說:“我是老爺特地帶來給小姐的!”
沈蕎腳下一頓。
特地?難道舅舅知道會發生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了。
再一想更覺得疑點重重,花園是舅舅提議去的,難道舅舅知道會遇到阿丁?但是阿丁是沈際的人啊。
舅舅這次本就來的蹊蹺,楠姐兒也主動提出讓自己去秦府居住,可他若是真的關心自己,又怎會這麽多年不露面,若不是,這樣盡全力的維護自己做什麽?甚至不顧後果的動手打人,還得罪了沈老太太。
真是想不通啊!那就別想了,反正眼睛才是目前最大的問題。
等我眼睛好了,沒有靠山也不要緊!
小秦氏坐在望霞閣裡。
四齊正用紅線把白瓷盆裡的水仙扎好,防止它東倒西歪的。
“沒有日頭,它就瘋長杆子,長的像麥子了……”
“施些矮壯肥便好了……”
四平進來對小秦氏說:“太太,錢姨娘確實去看過三小姐,就是絕食那兩日的事情,說是送了點心過去,隨後老爺就讓人把松香送回來了……”
“她可以啊……幾句話就能讓老爺改變主意,看來姐姐的本事還是學到了幾成的……”
“那咱們要不要……”
小秦氏一揚手道:“現在不行,秦楦這次還特地帶了東西指明要給她,你們把她給我盯緊點就行了……”
“舅老爺怎麽會關心起一個姨娘來?”四齊有點看不明白了。
“姨娘?隻怕在秦楦眼裡,我這個秦家的庶女還不如那個婢女呢,當年錢絡兒是秦棉的貼身丫頭,他也才多看她幾眼……”
“太太是懷疑她會給舅老爺暗自遞消息?”
“不然呢?秦楦今天過來,你看像是隨便來閑逛的嗎?來一趟就發生這麽大的事情, 你以為是巧合?”
四平和四齊臉色皆變,都不再言語。
“不過,沈際和珍娘的婚事,怕是真的要泡湯了……”小秦氏微微一笑,摸了摸才瓜子大小的水仙花苞。
“所以,錢姨娘還不能動懂不懂,人沒有一定的好與壞之分,關鍵看她有沒有用處,有些人雖不和你一條心,但他的舉動有可利用之處,有的人看似跟著你護著你,卻好心辦壞事,這裡面學問大了,你們慢慢學著點吧……”
“那個柳媽媽派人查過了嗎?”
“查過了,她,原本就是先夫人留給三小姐的人,被太太送去外院了,後來借到四房去編竹器的,四太太將人還回來時正好三小姐院子裡缺人,就回來了……”
“難怪我覺得眼熟……”小秦氏微眯了眯眼,拿了靶鏡照照,鼻尖上一粒圓潤的小痣增加了她面容的嬌俏,使得她比同齡人看年輕,當年因為這粒痣,相面的非說有礙姻緣,差點叫人用石灰燒點了再用絲線勒掉,誰知道二老爺當年就覺得這粒痣可愛。
彼之砒霜,吾之蜜糖。
“錢絡兒不好動,她還是好動的,關鍵是,她太討厭了……”小秦氏說。
“擺飯吧!”
春行閣裡,柳媽媽正在為她扎針。
為了讓她快些複明,決定增加更多穴位的刺激。
“疼嗎?”沈蕎像一隻刺蝟,閉著眼盤腿坐在床上搖搖頭,這點痛算什麽。
“就算割掉我一塊肉,隻要眼睛能好,我也樂意!”
松香噤聲不語,這哪是小姐該說的話啊,柳媽媽倒是不以為意,熟練的在每根針上旋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