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雲的養胎生涯,總體來說,過得不算太差,滿舒服的。
她向來寒暑不侵,讓人煩惱,讓人頭痛的悶熱天氣,對別的孕婦來說很難捱,可對她的影響不大。
不過,天一熱,芷雲就喜歡用水果當飯食來吃,反正她不缺水果,半位面和浮空城裡的瓜果菜蔬多得是,沒有地域和時令的限制,哪怕是寒冬,芷雲想吃個西瓜、香蕉、橘子之類,也容易得很,何況此時正是瓜果飄香的時節呢。
閑來無事,肚子餓了,又擔心吃多了飯菜魚肉,使得胎兒體重增加,生產的時候艱難,芷雲便命人弄些香蕉、草莓、李子、杏、蘋果、雪梨、葡萄,這些甜瓜果藕製成果汁、果泥,或者切成塊兒加冰糖,用竹簽插著當零食用。
見芷雲整日裡拿水果當正經吃食用,十月到沒覺得什麽,反正自家主子主食用得也不算少,貪嘴喜歡用些果蔬,不是壞事,可崔嬤嬤看不過眼,擔心芷雲傷了胃,見了總數落幾句。
崔嬤嬤去年由芷雲做主,給她過繼了一個娘家侄子做繼子,那孩子是老實巴交的好孩子,對崔嬤嬤甚為孝順,崔嬤嬤年紀大了,芷雲心疼她,其實也是怕了她的嘮叨,就讓她出宮跟著兒子兒媳婦享福去。
上個月她兒媳婦剛給她生了一個大胖孫子,生下來足有八斤重,把崔嬤嬤喜得不行,還特意求芷雲給賜了大名,就叫天壽,希望這孩子添福添壽,一輩子平平安安。
本來芷雲沒打算把崔嬤嬤召回來,不過,前陣子她身子骨虛弱,十月幾個丫頭擔心得很,想了半天,沒和芷雲打招呼,就給崔嬤嬤去了封信,結果,崔嬤嬤兒媳婦月子沒做完,她就包袱款款進了宮,重新給自家主子做儲秀宮的管事嬤嬤,別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有崔嬤嬤坐鎮,芷雲的小日子過得是越發舒服了,當然,若是崔嬤嬤的嘴巴能清閑些,她會更滿意。
這日,芷雲午睡過後,還沒起身,十月就照例弄了一盤雪梨,用了一點兒冰冰涼,試了試,不算太冷,這才端來給芷雲享用。
結果,芷雲剛吃了兩口。崔嬤嬤就照著十月的手拍了一下,讓巧兒把果盤端走,皺眉道:“我的好主子,馬上就要用晚膳了,您這會兒吃了,正經飯哪裡還吃得下,來,嬤嬤給你做了百合銀耳羹,還有水晶蒸餃,再瞧瞧這牛奶蒸的雞蛋糕兒,焦黃焦黃的,好吃得緊。”
芷雲從善如流,反正崔嬤嬤的手藝不差,大不了用完了晚飯,再躲起來吃水果,崔嬤嬤還能一直盯著她不成?
把香噴噴的飯菜吃的一乾二淨,又稍用了點兒粥食,歇了會兒,外面日頭便落下了,芷雲換了身清爽的衣裳,就帶著十月幾個大宮女去花園走了走,賞了會兒花草,又拿了魚竿坐在荷花池邊上釣了兩條錦鯉,不過,鯉魚個頭不大,芷雲沒要,又給放生了。
回了澹寧居,竟然出了點兒細汗,芷雲犯懶得厲害,肚子也大了,一個人不方面,也就不專門跑半位面去沐浴,乾脆倒在藤編的搖椅上隨意翻著本閑書,打發十月她們去預備熱水。
宮女們都是訓練有素的,不多時,溫度正合適的水,毛巾,絕對天然的薰衣草香精,沐浴的乳膏和洗發膏都準備妥當了。
芷雲的浴室大得像個游泳池,由十月扶著,坐在白瓷鑲嵌的台階上,十月捧著她那頭如水的青絲,洗乾淨,又抹了護法的頭油,巧兒幾個給她擦了背,往身上一點點兒塗薰衣草的精油。
一邊塗,幾個小宮女一邊兒唧唧喳喳地讚歎自家主子的皮膚好,小丫頭們正是青春年華,個個嗓音清脆悅耳,聽著像黃鸝鳥鳴唱一般。
芷雲也覺得很動聽,便由著她們去,隻當聽小曲了。
按摩完,芷雲才舒服地吐出口氣,由著宮女們給她往浴池中注入溫和的玫瑰香精,愜意地眯著眼睛泡著,小丫頭們此時也安靜下來。
泡了一會兒,忽然有一隻大手撩起她的頭髮,輕輕柔柔地給她按摩起頭皮來,芷雲一笑,懶懶地抬頭,握住修長的大手,一扭頭,就見歐陽跪坐在身後,目光‘詭譎’……
“媳婦,泡澡可不能太久……”
加了點兒養身的魔藥粉末,浴池裡的水是淺紫色的,歐陽其實看不見太多,可是,隻那裸露的香肩,就已經比‘春色滿園’更添誘惑。
活色生香啊,可惜,能看不能吃,歐陽暗地裡歎了口氣,脫去外袍,彎下腰去把芷雲抱起來,擱在旁邊的藤椅上,又拿了條大毛巾裹住她的身子,雖然是夏日,可馬上到秋天,天氣轉涼,風也冷,自家媳婦懷著身子,凍著了可了不得。
歐陽拿著毛巾,先把媳婦的頭髮擦乾,又拿了剪指甲刀,給她修了指甲,芷雲不喜歡塗指甲油,只有食指和中指上面貼著‘六芒星’的指甲貼,上面加了遲鈍術,是用來鍛煉手指靈活度的,可歐陽卻喜歡用天藍色的指甲油,把媳婦粉潤的指甲全給添上顏色。
女兒悅己者容嘛,既然歐陽喜歡,大多數時候,芷雲也就笑著接受。
歐陽執著媳婦的纖纖素手,眉眼溫柔,一雙總喜歡掛著冷色的眸子,烏黑透亮。芷雲的目光從他的眉心,劃過他俊美的臉,落在修長挺拔的身體上,腰間的荷包舊了,雖然保存得極好,可已經略有些發白……
芷雲一勾唇,自己雖然時不時做做女紅針線,可十幾年來,隻給歐陽扎過這一個荷包,自己不注意,他卻一直配在身上,已經這麽年了,荷包也變得陳舊,讓外人看到,真有些不像話……趁著空閑,不如在給他扎一個好了。
歐陽一邊兒‘伺候’自家媳婦,一邊兒笑道:“圓圓的婚事你怎麽看?我覺得要從張若靄和鄂容安兩個裡面選,鄂容安更好些,張家的人總是太風流,別看張若靄小小年紀,可他的桃花運一點兒不比他父親差,據說前些年就有漢人家的小姐不顧矜持,主動往他手裡塞荷包,張廷玉那家夥對此吹噓得也不少……這方面,鄂容安就做得好得多了,至少,在女色上他還算把持得住。”
芷雲撲哧一聲,忍不住笑著搖頭:“你啊,還好意思說這些,你那三個寶貝兒子究竟做了什麽,你不會不知道吧?”
因為圓圓的丈夫已經確定了要在這兩個中選擇,弘昊鼓動了弘晝找了一大批各色美人,環肥燕瘦,各種各樣的都有,性子也是不同——
有溫柔的,有潑辣的,有的擅長歌舞,有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有的長得明媚迷人,有的宛如江南少女,清麗秀氣。
這些女人輪番和張若靄還有鄂容安偶遇,什麽英雄救美,什麽賣身葬父,狗血得不成。
那些女人們還各個不簡單,有性格,沒有一個俗物。有的是淪落青樓,卻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絕代佳麗,有的是被王公權貴強搶,卻寧死不屈的貞潔烈女,各類橋段輪番上演,弘晝這小子還把京裡面有頭有臉的紈絝子弟全拖進去客串,總之,招數不怕老,管用就成。他們用這算是使爛了的招數,短短兩月,就讓兩位翩翩佳公子疲於奔命,算是把世間女孩兒的手段見識了個遍,成果斐然。
想到鄂爾泰家的夫人,自己那位族姐跑到宮裡來,欲言又止,拐彎抹角地說她兒子最近睡不著吃不下,整日窩在書房,根本不敢出門,家門口還是時不時有青春靚麗的女孩兒跑來敲門,還說他兒子最近天天和京城裡的貴公子們起衝突。
芷雲還能怎麽辦,只能硬忍著就當聽不出來,還得順著鄂爾泰家夫人的話,跟著數落最近京畿治安不好,刑部衙門不像話,滿洲八旗子弟太閑了等等。
在這方面,張若靄就適應得不錯,人家不愧是才子,還是張廷玉家的公子,聰明得很,除了一開始被弄得焦頭爛額之外,以後就不當回事兒了。
有女人賣身葬父擋路,人家繞道而行,有女孩子在他面前跳河,人家就說自己不會水,救不了人,最多指揮著裝作路人的下人把女孩子給撈上來,感歎兩句天氣涼了,小姑娘千萬別感冒,趕緊去看看大夫吧,總之一句話也不多說,遇見紈絝子弟故意挑事兒,他能比紈絝還紈絝不講理,總之,弘晝是拿他一點兒辦法沒有,可他這樣老練,弘晝還是不甘心把孿生姐姐嫁給他。
兩個人的表現雖然一個老練,一個不夠成熟,可總的來說,都不曾被女色迷了眼,兩個都不錯,弘晝玩了一陣,玩痛快了,跑回來跟芷雲道,實在說不出哪個更好些,圓圓要是也不在意,乾脆讓老天爺決定,寫兩張紙條,讓圓圓抽簽算了。
實在為此事頭痛許久,就連這麽個十分荒唐的主意,芷雲都差一點兒就要考慮,不過,也只是想想罷了。
“兒子們怎麽了?三個小子裡,弘昊穩重,還知道‘借刀殺人’,鼓動弟弟去,自己看熱鬧,有儲君的氣象,弘晝也機靈,能想出這麽多的花樣,怎麽也算腦袋靈活了,弘曦年紀最小,也最老實聽話,但小小年紀就知道心疼姐姐,我同樣很滿意……”
看著歐陽略帶了幾分得意的臉,芷雲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