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爾哈赤伸手一抓,將皇太極的首級抓在手裡,放到自己眼前,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後閉上眼歎了一口氣,把首級輕輕拋到一邊。
“無妨,兒子沒了再生就是了。”
這麽禽獸的話努爾哈赤說得很有宗師風范。
“那命沒了呢?”風洛河道。
“人力有時而窮,人壽有時而盡,正要請教閣下仙界詳情與長生之法。”看得出來努爾哈赤很仰慕中原文化,儀表打扮和說話方式都在效仿中原。
“不想告訴你。”
“那可由不得你。”
話落,拳到。
風洛河碎空刀早已蓄勢待發,一道刀芒隨手就斬了過去。
“嘭!”金鐵交擊的聲音傳來,兩人同時被震退。
“好刀!”
“這樣的刀來斬你的頭,是不是感覺很榮幸?”
除了凌紫若七人,周圍其他人都遠遠避開他們交戰之處。
滿州八旗各有旗主,除了努爾哈赤親自率領的正黃、鑲黃兩旗守衛大清國都盛京外,其余六旗都是此次南侵的主力。
皇太極一死,他所帶領的正藍旗立時大亂,很快被盧俊義的部隊擊潰,四散奔逃。
沒有了皇太極居中調度,其余五旗各自為戰,毫無章法可言,隊形很快被嶽家軍衝散,背嵬軍進入戰場後更如一把利刃,將慌亂的清軍殺得七零八落。
努爾哈赤的到來讓清軍士氣大漲,但已於事無補。
宗師只是武道高手,不是神仙。
努爾哈赤對戰局亳不關心。
他也曾豪情滿懷想要一統天下,雄霸四海,但隨著修為的精進,武道的大門一扇扇在他面前打開,世界的秘密一點點在他眼中呈現,世俗權力對他的吸引越來越淡。
縱是權傾天下如秦始皇又如何,最後還不是塵歸塵,土歸土?
努爾哈赤覺得自己首先是一位武者,其次才是一位皇者,這些年他已經漸漸把權力移交給皇太極,所以聽說有個能刀斬九品的少年仙人後,他義無反顧地來了。
在兩軍交戰之間,在敵強我弱之際,在勝負已分之時,不管不顧地找上了風洛河,這絕非一個合格的皇者,但卻是一個真正的武人。
風洛河施展幻魔身法,飛速逼近努爾哈赤,全身功力運起,碎空刀上鋒銳、疾速兩個符文同時閃耀,而後狠狠劈下。
流離第三式:驀然回首,桃花依舊。
感覺到碎空刀上那排山倒海的威勢,努爾哈赤神情凝重,坐馬沉腰,揮拳而出。
論真氣質量和真氣總量,風洛河甩開努爾哈赤幾條街,但努爾哈赤是天人境前期的高手,已天人交感,能調動天地元氣作戰,一招一式間都帶著恐怖的威能,先天以上的七品高手都能感覺到這裡好似出現了一個漩渦般,天地靈氣紊亂無比。
努爾哈赤出手間隱含天地之威,不僅使自己的攻勢更凌厲,還能阻滯風洛河的刀法,但
流離第三式在堂皇大氣中又帶著無數詭異莫測的變化,太初紫氣又神妙無雙,再加上紫宵和碎空刀,風洛河哪怕是跨了一個大境界在戰鬥,依舊打得有聲有色,和努爾哈赤旗鼓相當。
數十招過後,風洛河被努爾哈赤一拳震退,雖被透體而入的力量打得氣血翻湧,卻大感酣暢淋漓。
努爾哈赤哈哈大笑,道:“我縱橫天下數十年,本以為天下間除了中通和魏狂歌外僅剩那個故弄玄虛的天地盟盟主能做我的對手,沒想到今天竟然又遇到了一個,
痛快!” 說罷縱身飛起,一雙鐵拳竟然又強橫了幾分,隱帶風雷之聲,向著風洛河砸落。
風洛河橫刀擋住,卻被他狂猛的攻擊震得不住後退,地上留下數十個深淺不一的腳印。
“不愧天人境啊。”風洛河暗歎。
“師父,我們要不要出手?”沐清初擔心地對凌紫若道。
凌紫若搖頭道:“不用,我們出手也改變不了什麽。”
“可公子已經開始落在下風了,再打下去形勢不容樂觀啊。”
“放心吧,公子心裡有數著呢。”凌紫若微微一笑道。
風洛河確實處在下風,不過只是被努爾哈赤突然的爆發暫時壓製而已,他擋住對方幾拳後,用幻魔身法連續後退,很快拉開了距離。
“這就是所謂的仙人?果真有幾分玄妙,總算沒白跑一趟。”努爾哈赤笑道。
“閣下也不錯,是個好對手。”風洛河甩了甩被震得發麻的右手,而後重新握緊,神情凝重,道:“我有一刀,刀有九問,望君答之。”
“願聞其詳。”
風洛河端詳著碎空刀,左手屈指在刀身上一彈,碎空刀嗡嗡作響。
“第一問,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幻魔身法使出,風洛河欺身而進,碎空刀好似不輕易地隨手揮動卻充滿了無窮變化,刀氣彌漫間把努爾哈赤所有退路全部封死。
努爾哈赤心思深沉,臉色未變分亳,但心底卻已翻起滔天巨浪。
風洛河剛才使用的刀法本就妙到亳巔了,可現在這招竟然更加精巧,好似無心之作,卻又隱含至理。
這一刀,如羚羊掛角,似天馬行空。
“第二問:陰陽三合,何本化無?”
刀拳相擊,幾個呼吸過後努爾哈赤難受得想吐。
風洛河的刀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好像重愈千鈞偏又輕如鴻毛, 看似綿軟無力卻又力重如山,剛接了幾下他的節奏就已經被打斷,出手難成章法,方寸大亂。
這一刀,剛柔並濟,虛實相融。
“第三問:地方九則,何以墳之?”
刀勢突兀而起,自然斬落,努爾哈赤雙拳齊出,攻勢如雨點般密集,卻沒有任何辦法跟上風洛河的攻擊速度,他的刀仿似無窮無盡,亳不停息。
交擊聲不斷響起,當風洛河收刀時,努爾哈赤雙手已盡是血痕。
這一刀,無始無終,連綿不絕。
“第四問:增城九重,其高幾裡?”
碎空刀重於萬鈞,氣吞萬裡如虎,竟是舍棄了所有技巧,一力降十會。
努爾哈赤感覺風洛河此時握著的不是一把刀,而是一條瀑布,一座高山,所有敢擋在刀前的一切都會被砸成粉塵,化為飛灰。
努爾哈赤吐血,急退,轉身,逃亡。
此人,不可敵。
這一刀舉重若輕,化繁為簡。
“第五問:焉有喤龍,負熊以遊?”
風洛河好像已經忘記了自己是在和人生死拚殺,微閉雙目,雙手握刀,抬起,落下。
刀芒橫空,山河變色。
努爾哈赤早就沒了宗師風度,嚇得魂不附體。
人間怎麽會有這樣的刀?
竟能引動天地大勢,刀氣猶如已經融入了戰場上的一草一木裡。
努爾哈赤轉身迎戰,卻刹那間被那耀眼的刀芒吞沒。
這一刀,如潛龍在淵,一朝出而風雲變。
從此天下宗師僅余其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