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四面環水,一月高懸。
山雖不高,但卻是觀賞西湖景色最佳之地,因位於西湖的裡湖與外湖之間,故名孤山,因多梅花,又名梅嶼。
兩道人影踏浪而來,如禦空飛行般登上山巔,湖山水色盡收眼底。
清風徐來,兩人衣袂飄飛,仿佛要乘風而去,翩翩然似神仙中人。
這樣的意境,讓人想起的應該是“逍遙天地間,自在我獨行”之類瀟灑不拘、豪氣萬千的詞句,但從魏狂歌嘴中說出的話卻完全相反。
“先生可見過籠中之鳥?”
“見過,你不就是嗎?”
魏狂歌苦笑一聲,道:“沒錯,魏某確是籠中鳥,或者這個世界的大宗師都是籠中之鳥。”
這個世界的武者已經被拋棄了。
其他人或許感覺不到,但他們這些已經進入大宗師之境的天人後期武者們能清楚地感受到。
那是一種很可怕的感覺。
就像池子裡的魚,每天都能感受到這個池裡的水在慢慢變少,但卻無能為力。
你跳不出這個池子,也不知道池子外面有什麽。
有的魚跳出去了,他們叫老子,叫項羽,他們已經是這個世界的傳說,但沒人知道他們是躍過龍門一飛衝天還是已經死在岸上。
這個時候風洛河來了。
他就像另一條魚,不過卻來自大江大河,大湖大海。
風洛河感覺不到這個世界的衰弱,但他比所有人都清楚這個世界的走向。
這個世界的武道很快就會沒落,槍械、飛機、大炮、導彈將會取代這些能決定戰爭走勢、國家興亡的超級武者,而幾百幾千年後,武人的命運是保鏢,是明星,是運動員,是教練……
這個全民習武的位面很快將成為歷史,不久之後,人們將連一套廣播操都懶得做,連一天多走了幾裡路都能發十幾條朋友圈。
所以風洛河很理解魏狂歌的心態。
他突發奇想,喚出了系統精靈。
“看看魏狂歌的屬性。”
“魏狂歌,根骨:98,悟性:98。”
這就有趣了。
本應和風洛河是盟友的項業對風洛河有敵意,應該和風洛河是對頭的魏狂歌卻沒有把他當敵人。
“三十歲之前,我為感情而活,師傅的養育之恩,戀人的生死相隨,兄弟的肝膽相照,如今想來竟還如昨日,歷歷在目,所以雖然只能生活在黑暗中,但其實我是很快樂的。”魏狂歌雙手負後,抬頭看著天上那輪亙古不變的明月,好像能在上面看到故人的身影,“但是三十歲之後,所有人都死了,我開始為宗門而活。”
風洛河有些驚訝。
這個世界的人都很奇怪啊。
忠君卻弑君的和尚,向人鞠躬的皇帝,現在又多了個多愁善感的魔門宗主。
“陰謀算計、明爭暗鬥、瘋狂修煉,一切隻為師傅遺願,隻為宗門利益。”魏狂歌道,“可是到現在我才明白,其實只是為自己。”
“為了自己,所以你就勾結異族?所以你就可以砍掉自己徒弟的一隻手?”風洛河道,“我自認也是個很自私的人,但在魏門主面前,甘拜下風。”
“風先生雖然來自天外,但觀君行事應該也是正道中人,會這麽想也不奇怪。”
“你是說我有偏見?”風洛河道,“不,我對魔門沒偏見。”
“哦?”這下輪到魏狂歌奇怪了,“當真?”
“正道、魔門,說白了只是行事風格不同,正道做什麽都要找個理由,魔門做什麽都毫不遮掩,其實兩者一樣,一切隻講利益,無關是非對錯,有些正道比魔門還魔,同樣有些魔門比正道還正,這點我知道,很多正道和魔門中人也清楚。”
“此言大善。”
“你這人性格不錯,我很欣賞,天賦很高,我很佩服,”風洛河道,“如果可能,我也希望我們能當朋友。”
“可惜?”
“可惜你做事無底線,為人無情義,不可深交。”風洛河道,“更何況我還答應了別人,會殺了你。”
“若我猜的沒錯,先生所說的做事無底線是指所謂的勾結異族作亂神州吧?為人無情義是說魏某為討好先生以登臨異世,犧牲自己的弟子?”魏狂歌啞然失笑,“那不知先生答應了何人要取魏某小命呢?項業?”
“項業?”
“那先生可知項業何人?”
“項業不就是大楚皇……”
風洛河說著停了下來,魏狂歌這問題有問題啊。
“先生想到了什麽?”
“如果項業除了大楚皇帝之外還有什麽身份值得你特意提起,應該也只剩這個了,”風洛河歎了一口氣,“天地盟盟主?”
“先生才智敏捷,魏某佩服。”
“如果你是想說項業是天地盟盟主,勾結異族是他所為,這個解釋我接受了,那沈傲岸之事你又想如何辯白?”不管怎麽說,自己徒弟的手想砍就砍,這作風一般人都接受不了。
“沈傲岸,原名項安,”魏狂歌嘴角露出了一絲嘲弄的笑意,“可惜和他那位父皇一樣,一點也不安分。”
派自己的兒子去玩無間道?好魄力。
怪不得沈傲岸那小子花起魔門的錢一點也不心疼。
“好大的一盤棋。”
“所以魏某想跳出棋盤外,不陪他玩了,望先生成全。”
“魏門主當知口出無憑,你如何證明你的話?”
“圖窮自會匕現,先生看下去就會知道了。”
如果魏狂歌說的是真的,那項業此人的心思也太深了點。
暗中成立天地盟, 促成正、魔兩道大戰,又引入四方異族加強混亂,等到異族、正道、魔門元氣大傷時自己漁翁得利,屆時項業這位大楚皇帝當然就名副其實。
“你們魔門被他策反了多少人?”
“寥寥數人而已,”魏狂歌道,“能把自己的兒子安排到我身邊都已經算他項業膽大包天了,哪還有什麽膽量敢策反我身邊的人。”
“如果是真的,那這些年你們可幫他背了不少黑鍋啊。”風洛河道,“看來我和中通也在他的算計之中了,不知除了魏門主之外,他又為我準備了什麽鬼東西?”
“還是那句話,先生等下去就會知道了。”
“我沒時間陪他慢慢玩,”風洛河道,“要驗證你的話不難,陪我演場戲就夠了。”
“可以,在此之前,魏某還有個友情提醒。”
“哦?”
“小心墨青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