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坐於案台閱書。
清風送來樹葉清香。
端在自己房內,摸著手中的軟鎧愛不舍手。這件軟鎧是端從公戶止那裡訛來的喲!公戶止白天晾了她一整日,還忘了給她供飯,雖然端理解忙起來自己都忘了的境界,可是機會難得,於是擺出一副生氣的模樣,索要一份禮品。
止問端要什麽?
白階身上那套軟鎧甲浮出她腦海中,脫口道:“要想白小將軍身上一樣的鎧甲。”
“你見過白階?”
“見過兩次,紅娘想把我牽線給他。”端道,“紅娘管事真是一直致力於推動並州人口質量與數量的持續良性發展,提高百姓的幸福指數。”
見止一聲不吭,端立馬表忠心:“我說過隻做你的小,也側面暗示我是你的人,白階要是聰明的話能懂的。”
“誰要你這莫名其妙的忠心。”止冷淡道。
端笑嘻嘻地道:“我們這種人,選人時能力不是第一看中的,忠義才是最主要的,你不要我表忠心,我還是要說,讓你心中明明白白吃下這顆定心丸。”
“所以,明光軟鎧給我一套行不行?”端哀求道。
止被端煩得緊,且確實是自己把端晾一邊太長時間,招來恆遠,吩咐他去取一套軟鎧送到並州府上。
“這樣可以回家了嗎?”止問。
“當然當然!止王最棒!我給你松松肩揉揉腿!”歡呼!
“男女授受不親,走開。”冷淡。
端抽空問紅娘管事,像止王這種別扭的人,他說“走開”的時候其實是不是代表“不討厭”?
紅娘滿臉八卦:“原來止王是這樣子的止王!”
“大約是有戲的,他容忍你在他旁邊放肆,已經把你當自己人看了,加把勁!來!把這些都看完,姿態語氣再婉約一點!火勢加大一點,等鍋裡的水開了,就可以下米煮熟飯了!生米煮成熟飯,不吃也得吃了!”
“你試著夜裡給止王披上一件衣服,別小瞧這個動作,很考驗人的能力。”
晚膳後回自己的園子,便看到桌子上整齊疊放著甲袍,端立馬穿在身上,大小剛好合身,像貼身鍛造一樣,穿上這身衣服,如果來一場拉弓射箭,感覺定妙不可言!
端心思一動,便求得恆遠幫忙,待一切準備就緒,即興奮又緊張地奔赴公戶止的書房。
公戶端墨發高束,背脊筆直地跪坐在地,一本正經的模樣。惹得止看了她好幾眼,公戶端對公戶止叩首行禮:“鄙人舞箭,請王爺過目!”
說罷,公戶端直身起立,蒙上雙眼。恆遠將銅錢往空中拋,公戶端側耳去聽,手中拉滿弓隨時準備,恆遠再扣指往上拋第二個,下落的第一枚與往上的第二枚相撞,當地一聲響,說時遲那時快,公戶端果斷放箭,箭去如風,又是當一聲,兩枚同時下墜。另一邊,恆遠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銅錢一枚一枚往上拋,當當作響。公戶端一箭接著一箭地上弓發射,百發百中,一時間庭院此起彼伏的悅耳聲。恆遠隨意走動,公戶端憑聽覺去發覺銅錢在何處,聲音四處遊走,像一條歡樂的叮咚響的溪流。而後,公戶端將眼上布條解開。另一邊恆遠點上一排的蠟燭,公戶端走三百步外,表演火燭。弓箭射火燭的要求是火滅而燭身完好,燈芯完好。這樣射高一點火不滅,射低一點燭身就會被刺穿,比射錢幣的要求更嚴一點。
小意思!公戶端輕松地一口氣手中拿三根箭羽,數次發射,
十根燭火,眨眼間全滅了,冒著絲絲青煙。 太快了!還沒夠癮呢!公戶端心中洋洋得意,自以為面上謙虛地瞧著公戶止,眼中全是這幾個字“怎樣我厲害吧,快誇讚我吧!”
恆遠去檢查燭身,燈芯,根根完好,且時間快,別人一根的功夫,她已經全射完,確實不錯!這姑娘是哪裡來的,看著有點面熟,就是想不起來。
“止王,”公戶端走過來,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搖尾巴的小狗,等著表揚。“送給你的表演,喜歡嗎?”
公戶止還未張口說話,庭院一處,被箭射下的火苗沒有完全滅掉,居然慢慢燃燒起來,公戶端目瞪口呆,急忙和恆遠一人拎著一桶水將火苗澆滅,這邊火剛滅,那邊又起火了,不一會兒接連幾處著火,數了數剛好十處,十支燭火十處火苗,令公戶端十分汗顏。
“你居然沒把它們全部射滅的嗎?”恆遠憤怒道,一邊趕忙繼續拎水過來。
“我以為我將它們全滅了!”公戶端也覺得很不好意思,急急忙忙跟著繼續拎水。
來回三趟,終於在火勢凶猛前將它們都滅了。
完美的開頭,精彩的高潮,狼狽的結局,一身勁帥的打扮也都是水漬。
公戶端滿臉尷尬,如果把並州府燒了,公戶止還不將它扒皮了。
公戶止看出公戶端的窘態和尷尬,隻好避重就輕地誇道:“你箭術確實精湛。”
他以前有聽過說端小王的箭術不錯,今日一見,的的確確被她驚豔到了,即使是神獸, 小小年紀練到這種水平,肯定吃過很多苦。
整個庭院狼狽不堪,公戶止傳管家過來,讓侍從們整將一番。而自己入了內室,端跟了進去。
恆遠一直在想自己哪裡見過這面熟的姑娘?管家也在想,兩人摸不著頭腦。為了保證止王的安全,恆遠派人調查這位自稱名喚梧桐的北方姑城人氏,可是派去的人都說查不到。恆遠將這事報告給止王,止王卻未說什麽。恆遠只能點到即止,不敢過多乾預,暗中讓人注意著她。
梧桐姑娘可疑的地方很多,卻未見有殺意,更沒想到止王對她這麽如此信任,讓恆遠撤了監視她的人。
關上門,所有人都隔在外邊。公戶端莫名其妙覺得偷笑,見止看她,笑著解釋道:“當時挺緊張,現在覺得剛才挺滑稽的,本來會很帥,人算不如天算。”
“把濕透的衣服先換了。”
端依言入內換成了裙子,細心將軟鎧上沾到的水漬擦乾。出來見公戶止坐在矮榻上,側臉朦朧,陷入思索。聽到聲音,他回過頭,也是朦朦朧朧的樣子,端有許久未見止這般捉摸不透的樣子。
公戶止卻問:“你當初為什麽練箭呢?”
公戶端愣住,抿緊唇:“我太弱了,想要有自己能掌握的東西。”端目光變得微微陰沉,“你知道嗎?有一回我在梧桐樹上,看到了經過我殿外的鍾離健,當時我手裡有箭,本來我可以殺了他的。”
“……但是我想起六哥青河說過的一句話,還不是時候,如果鍾離健那時候死了,還不是時候,做不到牽一動全身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