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四皇子和母妃四皇妃算是父輩一代裡比較穩定的婚姻。四皇子和四皇妃也算恩愛,雖然四皇子時常在軍營,不過一年能抽出一兩個月回家陪四皇妃。隨著他年齡的增長,他近幾年比較少留在軍營,漸漸轉為文官。
老實說,端從破殼出生到現在,聽到公戶青河和公戶止在社稷上的事總是被泛泛略過。大約知道他們在幹什麽,具體又不知他們在幹什麽。青河對它雖好,畢竟留了一個心眼。它對青河雖乖,畢竟防著他。有時越是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麽,越想知道他們正在幹什麽。公戶止的事已經嚇了它一大跳,悄無聲息地把並州大地的百姓從邊緣毀亡境地拉回人間。青河在大不戎邊境又在搞什麽鬼,總不能已經將槍頭頂在你後背了才醒悟吧!
端拜見母親,屋外雪花飛揚,母親最愛的竹園的竹子附上一層白雪,看著真美,從窗邊看過去,綠中帶點雪,雪中夾著綠意,甚是清爽好看。
母親左右看著它,確定它沒事,稍微寬心,卻沒有完全放松眉間的擔憂。
“母親,我沒事。”端悄聲道,“那個毒是我自己放的,我沒安好心,來之前就想毒死鍾離健,沒想到用到我身上了。”
屋內除了伺候的齊宮人,沒有別的人,齊宮人是四皇妃貼身宮人,是可以肯定衷心的宮人。即便這樣,皇妃還是讓齊宮人先下去在門口看著不要讓人進來。
“端兒。”皇妃拉公戶端到自己跟前,表情非常嚴肅,“你父親知道你假意中毒的事嗎?”
端心情跟著母親的表情沉重,它點點頭。
皇妃握著端的手不禁用上幾分力氣:“端兒,你父親並不像你們表面上的那般豁達,他其實早就認為自己該是皇位的繼承人,你哥小時候因為表現的聰慧過人,有幾次差點死掉,都是你父親乾的。”
端霍然睜大眼睛,原來如此!它聽得到吸口涼氣,不知該如何反應。
皇妃松開端的手,安撫地摸摸端的臉,苦笑道:“我都知道,我除了心痛,為了保全我的郎君,我選擇了隱瞞,說是青河自己調皮弄的。”
原來公戶永河和公戶青河這條關系鏈是切斷的,一直來它以為青河勝算很大,因為他有一個頗有實力的四皇子為父親,如今這麽一看,青河能長大到如今並在軍中開拓自己一片天是經歷了怎樣的死亡威脅。可是從他的表現卻看不出他的經歷有任何陰影,仿佛永遠有光隨著他,仿佛永遠持劍明光裡,仿佛永遠天之驕子。
公戶端心中說不出是痛是幸,唯有對皇家關系第一次深深地感到心涼。
皇妃從傷感中掙扎出來,重新微笑,道:“好在你也會點算計,你們公戶家一個個真的是……我唯有天天求菩薩求你們都平安。”
端想到,這種心涼,大概母親比它更大,因為這中間還包括了它本人的心機。母親作為一個局外人,又作為中間聯系著兒子和丈夫的紐帶,看著彼此笑裡藏刀,有多少心酸和掙扎呢?
“有一點你放心,端兒,母親只知道你們是我的兒,他是我的郎,我不會告訴你他們的事,也不會在他們面前說你的事,也不會在青河和永河面前談對方的事,在我這,我希望就是個家,不要有其它——這種粉飾,我能維持多久就多久。”
端心情久久難以平複,再看窗外美景時,點點滴滴都透著侵心的涼意。
陪母親用過膳後,端去了三王子的府邸,想跟三皇妃和蓮說聲自己已經沒事。剛入府,便見裡邊宮人慌裡慌張地跑來跑去。
端心中一緊,問:“怎麽回事?
有人下人道:“天氣寒冷,尋哥小王又發病了。”
“不用宣我來了,我就自己一旁坐著,你們去忙,要人要藥府中沒有的跟我說。”
下人連忙說是,趕去府上生炭,把尋哥府暖熱。終於把炭盆都用上松口氣時,才大著膽子覺得,剛剛那哪是一個小孩說出來的話啊,太可怕了!
一直到傍晚,尋哥的病才緩了些,府內雖然有點兵荒馬亂的感覺,但大家都頗有應對的經驗,亂中有序。
尋哥的貼身宮人江宮人領著端入內去看看尋哥。端入了內,見尋哥臉色蒼白,已經安睡,三皇妃和蓮也累了,趴在一旁矮榻上睡著了,手一直牽著尋哥的手。
江宮人看得鼻酸,忍不住流下眼淚,見公戶端瞧了她一眼,連忙抹去眼淚,俯身請罪。
“何罪之有,我也覺得感動。”端終於笑了。
夜燈初上。
端坐在馬車內,心情終究還是慢慢恢復沉重。它有點理解公戶止孑然一人的選擇,也有點理解為什麽性情冷淡的他為什麽偏偏比較重視公戶尋哥與和蓮的感情,由於對他的這點理解,變成一種難得的心靈相通。
不如去他府上坐坐吧,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