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足夠的炮彈，張逸肯定下令統統轟擊，將敵人兵力預集結地帶用鐵與火徹底耕耘一遍，這是最佳最有效率的殲敵手段。

　戰場上，能夠讓敵人聚集起來的機會是非常難得的。

　不是日軍野蠻胡來，沒有經驗，肯定是日軍連日戰鬥，摸清了這邊中國部隊的火力情況，斷定中國部隊沒有這種火力，也沒有這種先發製人的戰術意識。

　中國守軍就是愚蠢地一味地死守，讓日軍非常看不起。

　張逸讓炮兵全部隱蔽起來，自己跑過去觀察。

　望遠鏡裡，那邊一片煙塵，只有寥寥無幾的鬼子士兵在踉蹌走路，翻滾，攀爬，好像被暴風雨橫掃了的玉米地，全部趴窩，偶爾還有幾根半躺著，淒慘地搖曳著殘敗的生命余光。

　張逸很得意，因為他知道，他已經取得第二場勝利，用一門迫擊炮，血洗了日軍一個戰術突擊部隊，至少殺傷一百五十人，這是驚人的勝利。

　果然，敵人很快開始還擊了，火炮在陣地上炸起一團團煙塵，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和大地的顫抖聲，讓人心有余悸，前沿陣地的坑道裡不斷有泥土掉落下來，給人搖搖欲墜的感覺。

　日軍的迫擊炮和57毫米坦克短管炮的轟擊，清脆短促，爆裂的破片很多，一陣陣敲打著地面，讓人毛骨悚然。

　日軍的重機槍也開始掃射，7.7毫米的子彈比阪式子彈威力大多了，掃射在泥土上，發出噗噗的重金屬音。

　嗖，幾塊彈片從坑道口兒飛過，鑽進了泥土之中。

　張逸聽到敵人炮彈的呼嘯聲，麻利地鑽進坑道裡，四腳朝天，躺著休息。

　太爽了。

　步兵被消滅了，敵人還進攻個屁啊，就算敵人殘兵還有不少，士氣肯定被打光了。

　敵人狂轟濫炸以後，還調集了飛機報復，在坑道口能聽到飛機的轟炸，低空掠過的呼嘯聲，以及塵爆，但是沒有音爆，這種螺旋槳飛機的速度還達不到，否則，會造成坑道內的守軍傷亡。

　轟，震耳欲聾的航空炸彈爆炸了。

　張逸從地上被彈起來又摔下去，頭上坑道頂的泥土噗一聲掉下來很多。

　“槽你老木的鬼子飛機！”張逸趕緊翻身跪在地上，將嘴裡的泥土吐出來，將耳朵和鼻孔裡的泥土甩掉。

　肚子很疼，腰……千萬不敢出問題呀，要是出了問題，俺的大姑娘小媳婦兒全部白瞎了。

　坑道裡按照張逸的要求，挖掘的時候非常狹窄，這樣洞壁的堅固性很強，上面還有部分椽子頂住坑道頂端距離上面一米多，除非腦袋上直接砸下來一顆航彈，基本是安全的。

　在坑道裡的日子不夠舒服。

　不舒服就不舒服，只要沒有生命之憂，一切都是小事情。

　大約十幾分鍾以後，轟炸和掃射才停歇了。

　鬼子飛機飛走了，陣地上的大炮也沉默了，機槍和迫擊炮都不再射擊，陣地上突然安靜得可愛。

　張逸鑽出來，從戰壕的一個立式射擊位觀察敵人，也觀察陣地上，只見自己的陣地上，一陣焰火。

　敵人投擲了縱火彈，這種東西有飛機丟的大型彈，也有火炮發射的中小型，用白磷製作而成，一旦爆炸，爆裂出來的白磷模塊就迅速燃燒，這種低溫燃點的東西一面燃燒火焰熊熊，一面發出令人作嘔的嗆鼻的煙霧，濃烈的煙霧有一股恐怖的蒜臭味，有毒，能夠聞到的人必然手刺激。

　這種東西當然不是毒氣，也不會直接毒死人，但會影響人的感覺。

　最最恐怖的是白磷的燃燒，無論碰觸到哪裡，白磷都必須燒完才會熄滅，它還有一定的粘附性，縱火彈裡都有一些物質幫助它們粘附到物體上。

　“鬼子生氣了。報復得這麽狠啊。”

　張逸捂著鼻子，乾脆將一個防毒面具戴上，這種東西不知道是鬼子的還是中國部隊配備的，反正在前沿陣地上有幾套呢。

　一個士兵發出了慘叫聲。

　張逸趕緊順著交通壕跑過去，看到了一個士兵的左臂上燃起了火苗。

　那不是一般的火，而是磷火。

　張逸立刻從腰間拔出匕首，跑過去，抓住那個士兵，那士兵正在地上翻滾著，想撲滅身上的火焰，結果，身上的火焰越來越多。

　“別動，不許動，我是將軍，聽我命令！”張逸趕緊告訴他，遇到這種東西不能滾！

　張逸用匕首將他的衣服割掉，連帶將一些粘附的白磷去掉了，還有左臂上的磷火，張皓用匕首……先一腳踢中他的太陽穴，因為他一直掙扎，不聽張逸的話，好像翻滾。

　張逸將他左臂上凡是沾染磷火的表皮都刮掉了！

　大火在陣地上恣肆王洋，隨著風的吹拂，嗆人的白色毒煙不停地妖魔般地舞動，逐漸彌漫，煙霧中，是恐怖的火的海洋。

　張逸趕緊退回去，因為前沿陣地表面上，到處都是火，根本無法立足。

　高溫也燒烤得人們只能縮回去。

　張逸回去了，相當放心，因為日軍陣地沒有出動步兵，這不過是敵人的火力報復而已。

　張逸用泥土覆蓋了一些白磷彈，打通了交通壕溝，大聲說話詢問周圍的情況，很多人呼喊，用戰鬥小組的番號說話，證明部隊的傷亡微乎其微。

　張逸讓炮兵排順著交通壕撤退。

　等了一會兒，張二貴連長從掩蔽部上來:“將軍，沒事兒吧?”

　張逸擺擺手:“沒有問題，老子好著呢。”

　張二貴長出一口氣，“這樣我就放心了，在遮蔽部裡看著你們前沿陣地，真懸啊，鬼子飛機好幾架，丟了十幾顆大炸彈，有的炸了，天崩地裂，有的炸出無數大火，看著太嚇人了。”

　他沒有將話說完，他原以為，敵人轟炸和縱火以後，就算陣地上的人沒被炸死，也要被燒死了。

　以前，前沿陣地上的部隊，就是這樣一次次被清空的，航彈炮彈和烈火之下，部隊傷亡極其慘重。

　張逸和張連長一起巡視了陣地，最後發現，這一次被敵人報復，犧牲戰士兩人，受傷兩人。

　犧牲的兩人，是被敵人航彈直接命中坑道頂端，坑道坍塌造成的。

　日軍投擲的炸彈有六枚250磅陸軍航彈，八枚重型縱火彈，其余都是轟擊的炮彈。

　張逸發現好幾個深達一米巨坑，還有一枚沒有爆炸的航彈，幾顆沒有爆炸的步兵炮彈。

　所有官兵都有一種恍若隔世，虎口余生的感覺。

　直接被命中損毀的戰壕地段有很多，要不是有坑道和壁洞，不知道有多少官兵白白傷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