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往這裡看了一眼,不好意思,自己匆匆離開了。
“張逸哥,你能不能正經一點兒?剛才差一點兒丟俺的人!”桂香使勁地掙扎,將張逸的腦袋掙脫掉,不過,沒有甩在褥子上,而是將包裹支在下面。
張逸喜歡上了這個小媳婦兒,喜歡上了這個時代,喜歡了遊擊隊員的身份。“老婆,你真好。我張逸一定努力戰鬥,然後你過得幸福快樂。”
“去去去,不嫌害臊呀?”一面大聲地訓斥,桂香一面湊近了張逸的耳邊:“喂,當家的,等晚上回家裡了,你再說好不?”
張逸奇怪:“怎了?”
桂香四下裡看看,才低聲說:“人家被你說得心裡熱熱的,可難受了。”
張逸扭頭,看著她的眼睛:“是不是癢癢的,很想讓哥給你撓撓?”
桂香認真地說:“才不是呢,可疼了,還不是你上一回整的?”
張逸見她皺著眉頭那種真實的樣子,就爽快答應了,又說:“老婆,我給你這麽多東西,你怎麽感謝我?”
桂香用手揉著小肚子:“你說!”
張逸說:“別的我也不要,就是想委托你點兒事情,我這裡養了一隻小公雞,特別能吃,老是餓,喂,你能不能幫我喂飽?”
桂香有些驚奇:“小公雞?在哪裡?我怎麽沒有見過?”
張逸捉著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小肚子上,桂香觸電一樣抽回去,在張逸腦袋上用鞋底輕輕拍了一下:“信不信我拍死你這個二流子?”
嗅著她身上的清香味兒,有節奏地納鞋底的聲音,身體輕微的顫動,張逸幸福地睡著了。
張逸是被狗剩喊醒的,睜開眼睛,狗剩端來了兩小碗乾米飯,虎子端著兩碗綠瑩瑩的野菜,“組長,我們奉命來給你送飯了。”
張毅趕緊讓他們把飯菜放下。
虎子一面偷偷瞟著桂香,一面說:“組長,隊長說了,這一頓飯,我們必須給你端來,這麽多米面都是你弄來的,從小鬼子那裡搶劫來的,你真了不起。”
桂香急忙接了:“哎呀哦,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怎麽了,多謝了兩位大兄弟。”
虎子和狗剩一齊喊:“嫂子,以後你就是我們的親嫂子,別見外。”
虎子和狗剩告訴張逸,隊長他們審訊老鬼子松本,審訊了兩個趕馬車的夥計,特別是一個夥計,相信了張逸的東西,是從鬼子炮樓裡搶劫出來的。
虎子和狗剩走了,桂香急忙把兩小碗乾米飯給張逸吃,自己吃野菜。張逸拍拍她的肩膀:“喂,媳婦,你怎麽這樣坑我?”
桂香一愣:“我怎麽坑你了?”
張逸說:“我最喜歡吃野菜,那是純天然富含維生素的好東西,你怎麽跟我搶著吃?”
張逸把米飯一人一碗,桂香推搡半天都不肯,最後,把自己碗裡的乾米飯撥拉到張逸碗裡大半兒,這才吃了。
野菜,純天然,富含維生素,我呸,張逸想吐!
純天然到隻加食鹽的野菜,有什麽味道?要知道,張逸的嘴巴可是在雇傭兵的大染缸裡吃叼了。
勉強吃完飯,看看桂香那滿足幸福的樣子,張逸的心情也好了一點兒。敦促她趕緊把新被褥都鋪墊好,馬上舒舒服服地睡一會兒。
桂香不舍得,正在猶豫,村民們都在,幾個媳婦兒眼尖,都看見了,紛紛圍攏過來欣賞,你摸一下,我摸一下,誇獎緞面好。
“呀,新簪子!新發卡!呀,這麽新的鏡子!”桂香的包裹打開了,
裡面好像百寶箱一樣,頓時,圍觀的女人們都炸群了。 炸群歸炸群,沒有人大聲說笑,因為,這是小王莊的村民,差不多二百多人的村子,被鬼子幾次圍攻,現在滿打滿算只有四十幾個人,除掉歐陽遜一家,這兒的家戶都沒有囫圇的。
也可能因為死人太多了,大家都麻木了,也沒有誰特別難受哭喊,這也是為了保密,遊擊隊有紀律。
正高興呢,一個婦女哇一聲哭起來。“狗娃,狗娃,我的狗娃,嗚嗚。你怎這麽狠心離媽走了,啊呀呀。叫媽怎活呢。”
大家趕緊勸解。
張逸心情悱惻,趕緊過去查看,女人抱著三四歲的男孩子哭得死去活來。
“二妞兒,節哀,節哀。”好多人都歎息著。
有人把遊擊隊的軍醫呼郎中請來了,他看看褥子上的男孩兒,一臉悲戚地走了:“雖然是暫時昏過去了,可是,終究沒藥可救。”
張逸遠遠盯著孩子,覺得讓昏迷中的孩子等死,實在殘忍,趕緊低聲問桂香,“啥病?”
桂香比劃著告訴他:“傷寒一陣子了。”
“傷寒?不就是感冒?”張逸吃驚地說:“小小的感冒也能死人?”
桂香趕緊捂住他的嘴:“別胡說八道,你懂啥?呼郎中說是傷寒,就是傷寒。”
張逸不是專業醫生,可是,對自救和最基本的疾病還是有了解的, 特別是好幾年的傭兵生涯中,他的醫學知識長得更多。
他認真地觀察了一下。
“不對吧,好像是瘧疾!”
不管怎樣,張逸決定想想辦法救救孩子。
他跟桂香敷衍了一聲,就奔向遊擊隊駐地,此時,鄭隊長和李指導員正在迎接一位客人,張逸一過來,鄭隊長就招手:“張逸過來,快點兒,這是縣大隊的程副隊長,你趕緊講講你的英雄事跡。”
張逸擺手:“隊長,咱們為啥看著老鄉家的孩子大病不救人呢?呼郎中說一句孩子無藥可治就走,是咱們部隊上沒有藥還是不舍得用?他也太不負責任了吧?”
鄭隊長苦笑起來:“張逸同志,你難道不知道?我們遊擊隊損失這麽大,被鬼子追著打,哪有功夫去挖草藥?跑馬樁裡的一點兒藥材,都因為撤退匆忙沒有帶來呢!”
張逸忽然想到了一個大問題,“隊長,你受傷以後怎麽處理的傷口?難道沒有上藥?”
鄭隊長一愣:“上啥藥?不就是上點兒香灰止血用布裹起來?你還要什麽藥?”
“這?”張逸咕咚一聲,差一點兒把舌頭嚼爛咽進去了!
太艱苦了,連最基本的藥物都沒有。
張逸走到鄭隊長跟前,看看他腿上,胳膊上的傷,兩處槍傷,都包裹著,白色的土布浸潤著暗色的血汙。
李指導員也是傷員,包裹的傷口有三處,最嚴重的在側背,被子彈打穿了。
幸虧,子彈只是擦著一寸深的地方打斷了兩根肋骨。否則,他根本起不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