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崩在瘋狂地大笑著,他就像一個已經勝利的大反派,在這一刻,他是無敵的,他仿佛主宰了世界。
在這一刻,從遠古守護者的方向,飛來了一個遮天蔽日的身影。那個身影完全地遮蓋住了整片天空,盡管太陽都被遮擋住了,但那股熱量仍然沒有絲毫地衰減。一張火幕,一張比遠古守護者還要高大的火牆以遠古守護者為中心向著四周蔓延。
火牆前進的速度很快很快,快到沒有人能夠反映過來,火牆就已經穿過了自己的身體。天上,樹林深處到處迷漫著紅光。火牆從遙遠的天際襲來,卻沒有燒毀這片世界原來存在的一切。地上的青草,高大的樹木,甚至是躲避在山洞裡的蒼狼都沒有死亡。死掉的都是那些已經死過一次或者兩次的人類。有其他世界的生靈在清理著死亡次數為一次或者兩次的人類。
在狂妄著大笑的天崩在驟然之間被火焰焚毀,化作白光消失了。火牆從樂無憂的身上穿過,他甚至什麽感覺都沒有,系統的力量在保護著他。
與此同時,一個同樣遮天蔽日的狼頭顯現在白晝。狼頭仰天咆哮,原本明亮的白天在一瞬間變得漆黑,一輪血月懸掛在空中。那是一隻雪白的狼,它伸出自己的爪子向著原來的那個身影拍了下來去,強橫的風壓席卷著整個“棋盤”。
一個又一個巨型的身影顯化在這個“棋盤”的上空。他們合力頂住了漆夜魔狼的攻擊,甚至還反壓回去。漆夜魔狼咆哮了一聲,狼爪壓碎了擋在它面前的一切阻礙。一道無比龐大的衝擊波從雙方交戰的地方向外面擴散開去,死亡次數兩次以上的人類又一次地遭遇了大劫,他們在這個衝擊波碰到的一瞬間化作白光。
看著沒有生靈來挑戰他的權威,漆夜魔狼滿意地鳴了一聲,漸漸消散在夜空之中。太陽又重新露面,繼續炎熱地炙烤著大地。
樂無憂抬起頭,呆呆地注視著上空的戰鬥。他就像一隻小小的麻雀,嘰嘰喳喳地在樹梢上啼鳴,自認不凡,有朝一日,他透過了樹梢,透過那樹葉間細碎的裂縫,他看見了鯤鵬,他看見了鯤鵬翱翔在九天之上的雄姿。他突然覺得自己之前過的都是些什麽啊!感覺以前的驕傲與自滿是多麽的無知。
在遠古守護者的其他方向,有四個魚人端著一條沉睡的小紅魚,這些魚人都沒有死過哪怕是一次。他們充滿狂熱地看著前方,看著被層層樹枝環繞著的紅色的小魚,他們的眼神充滿崇敬。在他們的周圍,二十多個處於第三條命的魚人護佑在周圍,擊殺著任何死亡次數低於兩次的人類。當戰鬥的余波來襲,這二十多個魚人連接在一起,形成一個屏障,用自己的生命保護著中央的那四個魚人。
在密林深處,各種各樣奇特的生靈沉睡在地上,他們的旁邊有著已經化作人型的護佑者,彼此警戒地看著對方。他們都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保護著弱小到極致的族老。有些地方,沉睡著的蒼老的生靈並不是只有一個,那裡,足足有十多個老人沉睡在一起,他們的周圍是足足有上百個護佑的人。一半人處於第四條命,一半人處於第一條命。他們莊嚴地護衛在周圍,無視著天上的灼灼烈日,即使自己全身的血肉逐漸萎靡。
在這片試練場上,一隻萌萌的小狗蜷縮著躺在曠野之上,渾身顫抖;一隻小小的麻雀無力地拍打著自己的翅膀,一頭撞上前方的樹枝,摔落地上,昏迷不醒;一個老嫗即使沉睡不醒,她也仍然站得筆直,就如同她的信念:一生不屈;一隻小小的,
長著四隻腳的蚯蚓,即使他在沉睡著,他也不斷地蜷動著身體,不斷向前;一只有著凶惡大嘴,猙獰大頭,卻有著短小無比的腳的異獸在吞吃著地上的青草,即使他沉睡了,他的動作也不放棄。 在樂無憂剛剛進來的地方,越來越多的千奇百怪的生靈從裡面走出,他們彼此看了一眼彼此,緊接著堅定地朝著遠古守護者的方向前進,有石頭,有機械,有光團,有暗團,有粒子,有地獄中爬出的生靈,有天堂中顯現的神靈;有古時的將軍,有身披戰袍的帝王;有手捧經書的神父,有長發飄飄的俠客;有全身散發著寶光的佛陀,也有覆蓋住全身的陰影;有從幻想中前行的異種,有散發著屍氣的僵屍;有一團炎熱的火球,也有通體冰寒的冰塊…………他們,無窮無盡的他們共同參與這片掙扎—見證。
無論他們之前是如何高貴,無論他們之前享受著億人膜拜,在這裡,在這一個試練裡,他們就是最普通的凡人。從天堂一下子被打落地獄,這批生靈中沒有一個承受不住。還有,他們都保持著自己此時的狀態,他們是第二批生靈,他們沒有被壓製到自己最低狀態。現在為止,在整片試練場中,沉睡的生靈的數目只有八十三個,在接近上億的生靈之中,這個比例小得驚人。
樂無憂跪在地上,他癡癡地看著天空,他震撼於剛才雙方的鬥法,盡管只有短短的十多秒鍾,但是他們的力量深深地讓樂無憂感到澎湃。原來,個體能夠如此強大,超出想象般地強大。這個短短的十多秒鍾仿佛一道光,照亮了他對前途的迷茫,他看到了一片全新的世界,一片精彩紛呈的,充滿了危機的世界。
十分鍾,樂無憂足足跪在了地上,跪了十分鍾。他終於從自己的震撼之中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看著被割掉一隻耳朵的霸玄,看著被砍斷三根手臂的向陽,樂無憂感到自己的心很痛很痛:都是我,都是我,都是我才害得他們變成了這個樣子。
樂無憂悲傷地垂著頭,走到了他們的身邊。樂無憂第一次靜靜地撫摸著霸玄頭頂上已經結疤的傷口,他像是在撫摸著自己的親人一樣地撫摸著霸玄額頭上的王字,感受著他臉上深深的皺紋。他緩緩抱住了霸玄的頭,默默地流下了眼淚。
他拾起了地上的“樹枝”,也就是向陽的手臂。他企圖將向陽的手臂粘回去,但是已經被砍斷的手臂怎麽可能不借助任何器械重新安裝上去呢?他無力地跪坐在向陽的面前,他很內疚,痛恨與傷感。他在反思著自己。
他痛恨自己的無力,痛恨自己的不夠深沉的心思,如果當時他沒有和地裂對衝,如果當時他沒有離開向陽和霸玄的身邊,可能結局就有所不同。他在心裡默默地發誓:他要變強,他一定要變強,他不允許這種場景在現實之中發生。“我不允許!我不允許啊!我要變強!變強!我要有野心!我要有野心啊!”樂無憂仰天嘶吼。
“這一切在未來不可能發生,我不會讓它變為現實!我一定會殺了天崩地裂兩個人,我一定會殺了他們。我是樂無憂,我在這裡鄭重地為自己套上枷鎖,此生,此世,我一定要斬殺天崩地裂的兩個人。”
沒有經歷這件事的樂無憂只不過是一個隨遇而安的年輕人, 他只是在走著,隨波逐流地前進著。將自己的未來交給那虛無縹緲的命數,因為命運,他進入了凡途,因為命運,他再凡途交了兩個朋友,他獲得了強大的力量,他只是在跟從著命運的腳步,那個時候,他沒有能力,也沒有那種心態,他只是在既定的命運之中努力地走得更好,他從來沒有一次認認真真地規劃自己未來應該幹什麽。
他的運氣足夠好,從小到大,他都沒有經歷過什麽真正刻骨銘心的事情,那種一輩子也無法忘懷的傷痛。“幸好,這只是個遊戲,死亡後能夠重來的遊戲。”樂無憂靜靜地跪在地上,他做著最虔誠的禮,小時候爺爺奶奶在世的時候,在山頂的廟裡,教給他的禮節。他向著這片廣袤的土地,向著前方高大的遠古守護者做著虔誠的禮節。
長大後,他看著爺爺奶奶虔誠地對著廟裡的神佛恭敬地跪拜著,做著同一個動作的樂無憂常常心裡面帶有些譏諷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他現在終於懂了,與其說爺爺奶奶們這一輩跪拜著是神佛,倒不如說他們跪拜著是這個養育他們的天地,因為,在古代神話傳說中,天上的滿天神佛象征著的是這個美麗的自然。
因為感恩,所以無憂。因為堅持,所以常樂。
他的眼前浮現出剛入學的時候的自我介紹:“我叫樂無憂,我是一個很快樂的人。因為我一直都沒有任何憂愁,我是一個很隨和的人,在接下來的三年學習生涯中,我們一定會相處得很愉快的。謝謝大家!”
他跪在地上,自言自語:“我叫樂無憂!我的一生沒有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