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是什麽?
只是死亡和痛苦嗎,那對於無畏死亡的人又是什麽呢?
黑聖女顯然並非這樣的人,她周身青色神紋流轉,氣勢逐漸攀登,瞳孔變得冰冷起來,倒影裡似乎有著神靈的無情。
然後她猛然閉上了眼,青絲無風之動,額間狹長的眼睛緩緩睜開了,起初似乎有些惺忪,尚未適應幽藍的光亮,但只是短短數秒,額間之眼就驟然瞪大,神聖的讓人無法直視。
監獄長微微點頭,這一任黑聖女果然如同傳聞一般,很可靠呢。
那隻狹長的眼上燃燒著淡青色火焰,然後忽然盯向了烏洛波洛斯冰冷邪惡的蛇瞳。
烏洛波洛斯身子不由停了下來。
“萬邪俱退。”黑聖女的聲音不似人類。
她瞳孔裡仿佛出現了天堂的虛影,天使撲朔著純潔羽翼,神靈雙手升平,聖光之下,世間沒有了一絲邪惡。
這根本不是人的眼睛,而是神靈的瞳孔。神靈注視之下,沒有邪惡,如果有,也會燃燒殆盡,如果這邪惡再負隅頑抗,那麽就會被聖光淨化的萬劫不複。
我明顯感覺到烏洛波洛斯的眼睛閉上了,茉西牢籠也徹底停止了移動。
“真是令人讚歎的力量啊。”監獄長忍不住稱讚道。
但黑聖女卻沒有一絲松懈,相反她鬢角早已濕透,汗滴滲出。忽然,她嬌喝一聲,嘴裡念叨著艱澀難明的文字,雙眼死死閉著,額間的狹長眼睛則更加明亮,所有的光明都匯聚向那小小的瞳仁。
“諸邪寂滅!”
她額尖瞳孔宛如一輪明日,綻放出耀眼至極,無法直視的光芒
於此同時,烏洛波洛斯那冰冷邪惡的蛇瞳亦再次睜開了,這一次巨蛇沒有再退讓,相反帶上了一絲戲虐之意,和黑聖女對視。
那蛇瞳之中驟然出現地獄的虛影,惡鬼爬行,魔鬼獰笑,萬物驟生即滅。
隔著空間,我也能感覺到兩者之間那近乎殘酷的較量。
也許這就是那傳說之中“用眼睛殺死你”的技能吧?我沉思著,看起來很厲害呢。
突然,黑聖女發出一聲痛苦的叫聲,整個人向後仰倒,直接摔入我的懷中,隨後身子蜷縮起來,看起來是暈過去了。
兩分鍾後,茉西牢籠開始繼續移動了起來,緩緩向著未知的海域深處前行。
“靜妹,你沒事吧?”我不禁問道。
然而懷中的妹子並沒有給我任何回答,她睡著了...打著呼...
監獄長往前走了兩步,然後將頭上的面具揭開,那是極度空洞的眼眶,宛如骷髏一般乾癟。無神的瞳孔周圍滿是刻痕,扭扭曲曲的往四處散開。
“烏洛波洛斯,別小看我。”監獄長翁聲道。
他直起身子,瞳孔裡透出一股同樣的毀滅氣息,只是這道氣息卻並非如同巨蛇那般肆無忌憚。而是像是帶著面具的獅子,在強行壓抑著。
“烏洛波洛斯,讓你看看我最憎惡的力量。”監獄長的雙手冷冷的貼在了幽藍符文之上,突然一雙蒼白巨手突然出現了牢籠之外,巨手之上遊走著青黑交雜的符文。
蒼白巨手摸向了巨蛇七寸之處,狠狠掐了下去。
烏洛波洛斯突然整個蛇身搖擺了起來,茉西牢籠之中像是地震一般,我再也穩不住身體,往著一邊摔倒過去,而黑聖女從我懷裡直接飛了出去。
慶幸的是,她依然睡得很香甜。
“烏洛波洛斯,受死吧!”監獄長怒吼一聲。
我能看到這個巨人身上突然燃燒起了熊熊的黑色火焰,這火焰一直順著牢籠外的蒼白巨手,直至掐住巨手的十指之間。再深的海水也無法澆滅這道黑暗的火焰,在冰冷的深海裡依然燃燒著。
這是詛咒火焰,是曾經腐蝕了,也造就了監獄長的火焰。
監獄長宛如骷髏一般的臉龐上露出了獰笑。
我突然想,難怪被安排到這不見天日的地方來當監獄長,這副模樣確實不太像是神職人員。
這個時候,突然傳來監獄長的一聲驚呼,與此同時響起的是巨蛇詭異的叫聲,那叫聲可以撕裂耳膜,甚至撕裂靈魂。
遠遠傳來,又似就在耳邊吼叫。
監獄長猛然收回手,臉色蒼白,雙手結印,迅速捂住了耳朵,一道金色光芒化作微微的屏障遮蔽了雙耳。
沒這麽誇張吧?我有些無語。
而這時,我見到倒地的黑聖女耳中突然流出了鮮血,我倒吸一口涼氣,慌忙衝上前,用手指為她捂住耳朵,好歹是個便宜妹妹,怎麽能見死不救呢?
可是...為什麽我沒事?
想到之前在小天堂島上老王所說的“您大概應該...是人類吧”, 我不禁身子發寒,心道:莫非我還真是一個大異端?
烏洛波洛斯狠狠瞪了一眼牢籠裡一睡一受傷的兩人,威脅意味一覽無遺,但是令我毛骨悚然的並非這些,而是它看向我的目光裡...我竟然感受到了些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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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茉西牢籠整體的遷移,海面上的那艘小船也在緩緩航行著。
小船之後是無數龐大的海獸,在水面下隱現恐怖的身形。
幽靈般的嬌小身影站在船頭,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乾淨、純潔,這段時間的謀劃終於起到了作用,盡管犧牲了一個信仰者。
可是為了達到最終的,為了開啟那道門,迎來淨化,消滅掉原惡,那麽一切都是值得的吧?
小淼,你死了之後也不會去天堂去忍受神靈的虛偽,也不會去灰色的中間地帶去忍受折磨,你會沉睡在深淵深處。因為死亡,你的靈魂更加純淨了。
“大家長,你也該長大一些了吧?”白允甜自言自語道。
可是如果她知道大家長已經無意之間和黑聖女結拜為了兄妹,估計這個一心滅世的魔女必定會吐血三升...
突然,白允甜抬起了頭。
無星無月的暴風雨裡的天空突然破開了一個洞,金燦燦的光芒從洞裡傾瀉下來,起初只是一道線,很快變成了手指粗,然後是胳臂粗,水桶粗。
“神罰!?”白允甜仰頭毫無畏懼,瞳孔清澈如鏡,她早已做好了教會支援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