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米之外,一刀遙遙斬出,青龍煞氣斷鐵裂金。
明陌陌並不停歇,隨著雙手漸快的結印,雙臂上次級青蓮神紋被發揮到了極致。一刀快過一刀,刀刀疊影,整座第九層的空間響滿龍吟,她面色同時也變得蒼白如紙,這麽多刀一定花費了很大的力量吧。
我不禁仰頭看向血色倒十字上被粗麻布大氅緊緊包裹的少女,她應該就是白允甜吧?
我身邊的小太妹此時一臉嚴肅,每一刀似乎都會耗盡她全身的力氣,我甚至不忍猜測,在下一刀斬出後,她會不會立刻昏倒過去。
終於,倒十字上的鐵鏈全部斷裂,裹著麻布大氅的白允甜從高空墜落下來。
小太妹縱身而起,溫和的將跌落的少女抱在了懷裡,然後落地,似乎她再也無法忍住強行進行了那麽多次的消耗,喉間一甜,唇角緩緩流下一絲血。
多麽溫馨的一幕,我看的很感動,忍不住想高聲喊出“在一起,在一起!”
這時,麻布大氅少女緩緩睜開了眼,她的眼神純淨的根本不像人類,她的左手探出,輕輕扣住了明陌陌的喉嚨,旋即一個轉身將小太妹單手提起。
這一幕實在違和,我在遠處喊:“白允甜,我和明陌陌是來救你的。”
“救我?”麻布大氅少女嘲諷的笑了一聲,然後專注的看向臉色蒼白的明陌陌,溫和道:“師父,你可是壞了我的好事呢。”
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無論是我還是明陌陌怕是都被雷的外焦裡嫩。
我有些擔心小太妹,卻又不敢上前,於是提高嗓子喊著:“先放下明陌陌,她是來救你的,有啥事好商量!”
明陌陌則是皺著眉,虛弱的問:“允甜,你到底...”
麻布大氅少女露出純淨的笑容,她並不回答,微微抬起頭,扣在脖子上的五指卻漸漸用勁,明陌陌白如金紙的臉變得通紅,然後喉間發出低低的咳嗽,卻再也說不出話來。她並沒有掙扎,隻是有些疑惑和悲傷。
我突然怒吼道:“瑪德,我不發飆當我是擺飾是吧。”
槍鬥術,加上魔鬼的步伐,我定要射你於身前。
雙弩齊射,這一次很給面子,兩支箭居然都射向了目標,然後,居然命中了!!!
一箭插在麻布大氅少女左腿,一隻插在她右肩,血液頓時透過灰樸的麻布,在黑暗裡綻放出紅梅。
射中之後,我就後悔了,少女笑容甚至都沒有一絲變化,依然神聖而純潔,讓我忍不住覺得自己如此做法實在是罪孽深重,罪無可赦。
但,麻布大氅少女的手指卻因此松了下來,她輕輕地將小太妹放在地面上。淡淡道:“師父,我對你還是無法下手呢,可是又不想看你如此痛苦,怎麽辦呢?”
她盤膝坐在躺地的明陌陌身邊,根本無視肩上腿上插著的箭矢,像是最乖巧的妹妹配著生病的姐姐聊天,她溫柔的問道:“死亡真的很疼嗎?”
明陌陌冷然道:“白允甜,你到底想做什麽?”
“對於師父,我自然不會隱瞞。”麻布大氅少女靜靜坐在明陌陌身邊,她指尖突然綻放朵朵青蓮,一一飄落到小太妹身上,化作溫和的光在周身流轉。
“你在幹嘛!”我忍不住喝問道。
“既然師父不想通過死亡來永遠的終結痛苦,那我隻能幫她緩解了。”白允甜說的理所當然。
我驚呆了,剛剛還想下殺手的少女一轉眼就在救人了。我的邏輯實在無法跟上她的思維,
突然我覺得還是明陌陌這樣的聖女更好理解一點。 “師父,請聽我慢慢道來。”白允甜坐在自己的血泊裡,也不療傷,然後開始靜靜的講述。
繼任聖女的兩年來,白允甜看遍了肮髒醜陋,她心裡抱著“他們有資格活下去,活著才是恩賜”的信念,可是每次帶來的結果都是令人悲傷的。
她曾經在邊陲小鎮救治過一個染疾的男孩,結果男孩剛剛痊愈就被當地貴族拉去礦洞,說是小鎮白白養了他這麽多年,需要他奉獻的時候到了。結果男孩死在了一次礦洞的坍塌意外事件裡,她憤怒的前往貴族處質問,結果卻被貴族的小女兒跪倒在地請求原諒她的父親。她原諒了那個貴族,並要求她對男孩的家人做了補償。但一兩年後,貴族卻被小男孩懷恨在心的弟弟在戰場上下了絆子而死亡,男孩的弟弟也畏罪自殺。
她曾經救下頻死的人,但這人活了之後卻試圖下藥玷汙她。她又曾淨化過深井的惡鬼,然後安慰那些被惡鬼所傷害的人們,並且為他們祈禱,但這些人卻因心理的扭曲而最終在痛苦和絕望裡死去。諸如此類的事情,實在是數不勝數,慢慢的那顆曾經保持著信念的心開始猶豫,懷疑,反思。
“師父,事實證明,允甜的想法是對的。”麻布大氅少女平靜道,“死亡是神靈的恩賜,讓人脫離肮髒的皮囊,和汙濁的世界。”
後來在深入一個早被列入禁地的上古遺跡時,她無意間發現了某個神秘的惡魔殘魂,隨後惡魔殘魂想對她進行奪舍,但卻反而被融合了。也因此,她才會在第一時間感應到通往深淵的地獄巴別塔現世了,並且在用幽冥鐵將自己鎖在倒十字上舉行神秘的惡魔儀式。
以青蓮神紋的為代價與地獄巴別塔進行融合,這麽多天以來,青蓮神紋已經消散了接近一半,而她也因而獲取了這一節巴別塔百分之二十五的權限。
“等青蓮全部消散,允甜就可以掌握巴別塔更多的權限,也可以順利打開深淵的門,放出滅世的鬼潮。”
明陌陌怒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為什麽?”白允甜露出很吃驚的眼神,“師父,難道你還要一錯再錯嗎?允甜,隻是想淨化這汙濁的世界,隻是想恩賜所有人以解脫。”
“這是我所堅信的神聖。”白允甜面露堅定之色,似乎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會讓她再有一絲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