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山已經在私下裡收編了狼牙寨,如果他再收編了飛鷹堡,那麽就等於徐北山控制了整個蒼白山,在滿洲兩大勢力的地盤爭奪中佔盡先機且居於不敗之地。
張同武自然不能坐實這種事情的發生,雙方為了爭取李長青的歸附都開出了極其優厚的條件。
羅獵就是在這種狀況下,打著收編的旗號來到飛鷹堡。
李長青今年三十九歲,不過早生華發,頭髮斑白,看上去要比實際的年齡大得多,他為人低調,在蒼白山各支土匪隊伍中平時是露面最少的一個。據說此人在落草為寇之前還曾經當過教書先生,至於事情的真假就無從考證了。
羅獵道:“這飛鷹堡的景致還真是美麗。”前方就是一片冰瀑群,傍晚的陽光照射在冰瀑群上,溢彩流光瑰麗非常。
李長青微笑道:“飛鷹堡最美是在秋季,哪個季節五彩繽紛美不勝收。”
羅獵道:“有機會一定要親自來看看。”
他們說話的時候,其余幾人都在留意觀察飛鷹堡的內部環境,誰也不知道以後的事態會往何處去,所以首先要熟悉這周邊的環境並將之牢記在心,這方面是張長弓的強項,張長弓雖然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幾乎踏遍了蒼白山的每個角落,但是這個地方他卻從未進入過。飛鷹堡和凌天堡、連雲寨都是土匪的巢穴,普通山民都是避之不及,如果貿然進入其中,很有可能會被當成奸細殺掉。
阿諾觀察的角度和其他人不同,在進入總巢那面積巨大的山谷內時,他發現其中竟然有一條筆直的道路,道路上可以看出輪胎碾過的痕跡,阿諾心中暗奇,從他們進入飛鷹堡都沒有看到任何的車輛,為何會有輪胎碾壓的痕跡?難道是馬車?
阿諾估算了一下距離,這條跑道的長度應該足夠飛機起飛了。
鐵娃恨極了飛鷹堡,在他的眼中飛鷹堡就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不過來此之前師父特地交代過,讓他要保持冷靜,千萬不要讓人看出破綻,鐵娃對師父的話言聽計從,居然很好地控制住了自身的情緒。
每個人眼中的世界都不同,飛鷹堡也是一樣。
飛鷹堡和凌天堡的感覺完全不同,凌天堡的險在於難以進入,而飛鷹堡卻是如果進入就很難離開,整個賊巢由兩個天坑組成,更像是一座天然的牢籠。
在他們進入飛鷹堡內部廣場的時候,看到了一座斷頭台,那裡是用來公開處決俘虜的地方,雖然每次行刑之後都會用水清洗,但是經年日久仍然留下了不少殷紅色的陳舊血跡。
李長青安排羅獵幾人先行入住,靠山吃山,他們居住的地方也是山洞,不過多半都是人工開鑿而成,他們被統一安排在三層,沿著崖壁上的曲折石階一直來到三層,又沿著狹窄的棧道進入他們所住的山洞。
羅獵所在的這間山洞頗為寬敞,人工開鑿,洞頂為拱形,像極了西北的窯洞,只不過後者是用黃土製成。洞布置雖然並不豪華,可勝在舒服自然,據說洞裡從家具到被褥都是飛鷹堡內部製作,稱得上已經初步自給自足。
就在飛鷹堡內還有一處溫泉,常年水溫都在50℃,當然這溫泉就算對飛鷹堡內部也不是所有人都開放,除非貴客到來,羅獵幾人身為徐北山的特使自然得到了最隆重的接待,溫泉沐浴也是其中之一。
羅獵舒舒服服泡了個溫泉,換了身乾淨衣服回到住處,已經有人過來邀請他前往風雪廳參加晚宴。
說是晚宴,並不是邀請所有人,其實就是李長青特地安排的和羅獵的一場私人宴會,其余人也受到隆重接待,
不過和羅獵並不在一起。羅獵跟隨那小嘍囉來到風雪廳,風雪廳並非山洞,而是一座建在高處平台的石亭,坐在亭內,可以將谷內的景色盡收眼底。
石亭兩側各自掛著一條巨大宛如玉龍般的冰瀑,等到春暖花開,這冰瀑就會融化從上方的崖頂飛流直下。
李長青作為主人先於羅獵來到這裡等待,石亭的周圍設有鐵筒,裡面燃燒著木材,石亭雖然處於室外,可是坐在其中即便是數九寒天也不會感到寒冷。
石桌上已經擺好了酒菜,四樣涼菜,兩葷兩素,稱不上精美,但份量極大。
李長青換上一身青色棉布長袍,微笑道:“張專員,溫泉如何?”
羅獵仍然用著張富貴的名字,所以李長青才會這樣稱呼他。羅獵笑道:“好極了。”
李長青邀請羅獵入座,不忘介紹:“我曾經請過一個日本溫泉學者來此,通過水質鑒定,他說我這裡的溫泉如果放在日本也是要進入前十的,每日一泡,青春不老。”
兩人都笑了起來,羅獵望著李長青的滿頭華發,心中暗忖,若是這溫泉當真有這樣的功效,你為何早生華發?
李長青似乎猜到了羅獵此刻的想法,笑眯眯道:“我這頭髮從二十歲就這個樣子,如果早一點來到飛鷹堡,早泡幾年溫泉說不定會更顯年輕一些。”
羅獵笑道:“李大掌櫃氣宇軒昂精神煥發。”
李長青道:“當別人誇你氣質的時候,就證明你長相不行,當別人誇你精神的時候就證明你老了。”
羅獵哈哈大笑道:“豈敢!豈敢!”這李長青是個頭腦清醒的人物。
李長青端起面前酒杯向羅獵道:“請!”
羅獵舉杯和李長青碰了碰,兩人一飲而盡,喝完之後羅獵放下酒杯,一旁馬上有人為他滿上。
李長青白皙的臉上已經有了些許的紅意,歉然道:“張專員,敝人酒量欠佳,生平喝酒從未超過一杯。”
羅獵微笑道:“飲酒隨意,只要心意到了,即便是喝茶也是一樣。”
李長青釋然道:“張專員的胸懷讓人佩服。”
這邊熱騰騰的紅燒麅子肉已經上了桌,李長青招呼羅獵吃菜,讓手下人給自己倒了杯茶,抿了口茶輕聲道:“張專員今次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羅獵道:“還是此前的事情,大將軍讓我給李大掌櫃帶來了一封密函。”他將徐北山委托自己親手交給李長青的那封信取了出來,信密封得很好,不過這難不住羅獵,他們仍然事先看過了其中的內容,徐北山開出的條件極其優厚,優厚到讓人無法拒絕,可羅獵卻明白條件歸條件,一旦達成目的,任何事都存在變化的可能。尤其是像徐北山這種草根起家的梟雄。
徐北山現在表露的目的就是要保護他的寶貝兒子家樂,羅獵前來蒼白山只是按照他的計劃在進行,至於下一步應當怎麽做,徐北山並未給予明示,而他和徐北山之間的溝通還需要宋昌金傳達,讓羅獵頭疼的是,宋昌金跟他一樣也在等,因為徐北山還未給出下一步行動的說明。
李長青當著羅獵的面打開了這封信,他看得很仔細,看完之後又將那封信收起,並沒有急於給出答覆,而羅獵也沒有急於發問,在自己之前,徐北山曾經不止一次派人過來收編,可最後都被李長青婉言謝絕,羅獵並不認為李長青會突然改變主意。
李長青道:“這兩天張專員可以四處轉轉,徐大將軍的這封信我會仔細看。”
羅獵道:“公務繁忙,後天就得啟程回去。”
李長青微笑道:“我後天會給張專員一個明確的答覆。”他端起茶盞,以茶代酒,兩人還未碰杯,就見一人匆匆走了過來,附在李長青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麽, 李長青臉色驟然一變,他慌忙起身,向羅獵歉然道:“張專員,實在不好意思,發生了點急事,我必須親自去處理。”
羅獵道:“李大掌櫃請便。”
李長青讓二當家陳明喜過來替他陪客,陳明喜非常殷勤,不過羅獵跟他並沒有太多的共同語言,草草填飽了肚子,告辭返回自己的住處。陳明喜本想相送,羅獵謝絕了他的好意,隻說自己想一個人走回去,順便散散步。
羅獵對回去的道路記得非常清楚,剛才李長青突然離去的時候,羅獵也聽到了他們耳語的內容,應當是夫人發病了,關於李長青老婆的資料羅獵掌握很少。
羅獵一邊走,一邊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因為擔心他迷路,後方還有一名土匪遠遠跟著,其實就是監視。
羅獵暗自好笑,這陳明喜做事也不夠大氣,走到中途,卻看到一個灰色的身影慌慌張張迎面跑來,乃是一個高瘦的女子,她披頭散發,赤著雙腳,臉上寫滿惶恐的神情,後面有一群人都在追她。
那女子看到羅獵轉身就要翻越棧道,這裡距離谷底還有近二十米的高度,如果翻出棧道掉落下去,只怕要活活摔死。
羅獵一個箭步衝了上去,搶在那女子翻棧道之前將她抓住,那女子宛如瘋魔般尖叫起來,羅獵初時還沒覺得怎樣,可那女子的叫聲實在太過刺耳,宛如鋼針直刺他的耳膜,在後方跟蹤羅獵的那名土匪已經因承受不住這尖銳的叫聲捂住了雙耳。
羅獵應變奇快,一手抱住那女子一手將她的嘴巴捂住,避免她繼續發出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