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寶兒道:“她回到歐洲,就始終頭疼,於是去做了檢查,經過診斷,確診顱內有一個瘤,醫生勸她手術,不過手術風險很大,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手術,第一時間購買了歸程的船票,她雖然不說,可是我知道,她就是為了在有生之年見你最後一面。”
唐寶兒以為自己的話會讓羅獵感動,可是看到得仍然是一幅風波不驚的面孔,她怒急了,指著羅獵的鼻子罵道:“你有沒良知啊?青虹對你這樣難道你連一點都不感動?”
羅獵道:“我受不起,你也無需站在道德的高點來指責我,我再說一遍,我和葉青虹之間最多只是普通朋友的關系,我相信,以她的為人絕不會將心中的秘密告訴你。”
唐寶兒宛如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尖叫起來:“我是她最好的朋友。”
羅獵重新點燃了一支香煙:“我不是!”
唐寶兒面對羅獵一點辦法都沒有,她眼圈紅了,委屈地吸著鼻子,努力想流出眼淚,這家夥真是鐵石心腸:“青虹愛上你真是瞎了眼睛。”
羅獵抽了口煙,指了指唐寶兒手中的病歷道:“弄出這樣一份病歷花費了你不少功夫吧?”
“什麽?”唐寶兒臉上的愕然旋即又變成了憤怒:“你居然懷疑我?”
羅獵道:“病歷很專業,可上面的墨水絕沒有七個月,如果你把日期控制在三天以內更可信一些,德文雖然不錯,可七個月前,德國的這家腦科醫院已經毀於戰火。”
唐寶兒本以為天衣無縫的騙局居然被羅獵這麽容易就無情拆穿,她仍然堅持,不肯認輸:“說得跟你去過一樣,青虹沒有說錯,你太多疑。”
羅獵道:“就算沒有這份病歷,我一樣能夠看出你在撒謊。”
“你才撒謊……”唐寶兒已經開始動搖。
羅獵道:“你太單純,說謊話的時候眼神有些飄忽,而且你以為能夠將我騙過,內心中的得意已經掩飾不住流露出來了。”
唐寶兒的睫毛垂了下去:“我沒撒謊,要不你去黃浦親自去問青虹。”
羅獵望著這個一心想成人之美的大小姐,唇角露出一絲笑意:“無論怎樣,詛咒自己的好朋友得了絕症總不是什麽好事。”
“我沒撒謊……”唐寶兒的聲音已經徹底沒了底氣。
羅獵道:“葉青虹不知道你這麽做吧?”
唐寶兒切了一聲道:“說得跟你很了解她似的。”
羅獵微笑道:“算不上了解,可葉青虹如果想騙我,手段肯定會要高明一些。”
唐寶兒聽出他是在說自己的方法太笨,這會兒窘迫極了,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不過她也沒那麽容易服輸,事已至此只能拿出大小姐的刁蠻勁頭:“羅獵,我有沒有幫過你?”
羅獵點了點頭,唐寶兒幫過自己的忙,這是事實,他必須要承認。
唐寶兒道:“你是男人大丈夫,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對不對?”
羅獵道:“說吧,讓我做什麽?”
唐寶兒道:“跟我一起去黃浦見葉青虹。”提出這個要求其實唐寶兒是心虛的,她知道羅獵十有八九會拒絕。
羅獵居然並沒有做太多的考慮,就愉快地點了點頭道:“好!”
這下輪到唐寶兒不相信了,她眨了眨眼睛:“你沒騙我?真沒騙我?”
羅獵道:“沒騙你,我這個人不喜歡欠人情,這次的事情之後,咱們兩清了。”
“兩清了,哈哈,兩清了!”
羅獵雖然輕易就看穿了唐寶兒的善意謊言,可他並不是萬能的,他沒想到和自己同去黃浦的不僅僅有唐寶兒,還有一位公子哥兒,這位公子哥是唐寶兒的男友於衛國,背景非常深厚,畢竟當今的時代講究門當戶對,唐寶兒貴為政府前總理之女,能夠成為她男友的也非一般人物。
這個於衛國也有過歐洲留學的經歷,學問應當不錯,口才相當了得,長得也是風度翩翩,只是身上擁有著貴胄公子特有的傲氣,雖然對羅獵也算客氣,可羅獵仍然從他不經意流露出的神情中看出,於衛國心底是看不起自己的,甚至還把自己當成了假想敵。看得出於衛國非常在乎唐寶兒,對於一切可能接觸到唐寶兒的男性他都表現得過於警惕。
羅獵懶得招惹無畏的麻煩,也不想成為別人心中的敵人,所以在旅途中盡量避免和唐寶兒接觸,如果不是唐寶兒盛情相邀,他都懶得和他們同坐包廂。
望著車窗外流逝的風景,羅獵不由得想起唐寶兒欺騙自己的事情,如果這件事並非謊言,他又當如何反應?如果葉青虹出事,他一定會自責,每個接近他的女子都會遭遇噩運,羅獵想起了顏天心,想起了葉青虹,想起了遠在歐洲遊學的麻雀,甚至想起了至今都不知是敵是友的蘭喜妹。
“嗨!”唐寶兒的聲音在對面響起,思緒被打斷的羅獵抬起頭來,向唐寶兒笑了笑,接過唐寶兒遞來的一隻剛剛削好的蘋果:“謝謝!”他都不用回頭,就知道一定收獲了來自於衛國的嫉妒目光。
唐寶兒在羅獵的對面坐下,托著腮靜靜看著他,這讓羅獵很不自在,他笑道:“你這樣看著我,我可吃不下。”
於衛國已經起身走了過來,伸手扶住唐寶兒的椅背,滿臉笑容地望著羅獵:“羅先生,你可別辜負了寶兒的一片苦心。”
唐寶兒有些厭煩地皺了皺眉頭:“你不熱啊?”
於衛國訕訕放開了椅背,站直了身子,雖然他知道羅獵是唐寶兒閨蜜的男朋友,可心中仍然戒備十足,在他看來唐寶兒是一朵馥鬱芬芳的鮮花,任何男人都會對她垂涎欲滴,唐寶兒雖然長得恬靜可愛,可絕沒到傾城傾國沉魚落雁的地步,不過如果綜合她的家世,條件之優越就少有人能及了。
於衛國和唐寶兒的關系已經受到兩家家長的認同,他也以唐寶兒的未婚夫自居,只是唐寶兒對他遠沒有他這般投入,平日相處明顯透著敷衍,一旦探及婚姻大事,唐寶兒就會岔開話題。
於衛國的家就在黃浦,為了唐寶兒他追到了津門,聽說唐寶兒要前往黃浦會友,正中他的下懷,於是理所當然地隨同唐寶兒一起回歸,只是途中多了羅獵,於衛國打心底不喜歡,明明內心不舒服,還要在表面裝出大度豁達的樣子,實在是為難了他。
於衛國拉了張椅子在唐寶兒身邊坐下,唐寶兒的表情已經明顯透著厭煩了,她自小在國外生活,說起來在國外的時間要比國內還要長,接受西方教育的結果讓她早早就形成了自由平等的觀念,這觀念甚至影響到她的婚姻戀愛觀,於衛國不是她第一個男朋友,唐寶兒也沒將他當成自己這輩子的歸宿,兩家是世交,她不忍拂了長輩的好意,在她看來和於衛國縱然將來無法成為戀人,能夠成為朋友倒也不錯。
更何況於衛國家世良好,長得也算英俊,還有留學的經歷,唐寶兒本以為兩人能有不少的共同語言,可沒想到於衛國的留洋經歷並沒有讓他發生太大的改變,表面上西化,可內心卻還是極其封建傳統的,最讓唐寶兒鬱悶的是,於衛國的心胸不夠開闊。
在這次的旅途中,於衛國種種針對羅獵的行徑和他時不時流露出的優越感讓唐寶兒越發感到厭煩。
羅獵的目光何其犀利,早已看出了兩人之間的裂痕,他並不想被人針對,也不想被人利用,很快將唐寶兒給他的蘋果吃完,擦淨雙手站起身來:“你們聊著,我去外面抽一支煙。”
於衛國煞有其事地奉勸道:“羅先生煙癮很大,抽煙對身體可不好。”
唐寶兒道:“抽煙的男人才有魅力。”
於衛國的臉皮有些發燒,內心中的妒火又燃燒了起來。
羅獵禮貌地笑了笑,快步走出了包廂來到兩節車廂的連接處,拉開窗子,一股冷風灌了進來,畢竟是深秋了,羅獵豎起了風衣的衣領,掏出香煙,抽出一支叼在唇上。
唐寶兒居然跟了出來,來到羅獵對面舉起火機打著,羅獵微微怔了一下,還是湊了過去將煙點燃,唐寶兒指了指羅獵的香煙,找他要了一支,自己也點上了,剛抽了一口就劇烈咳嗽了起來。
羅獵看她抽煙的架勢就知道她沒有抽煙的經驗,不由得笑了起來:“不會抽就別逞能。”
唐寶兒橫了他一眼:“誰不會啊?雪茄我都抽過!”嘴上雖然強橫,可剛才的那口煙已經把她嗆得流淚,無論如何也不敢嘗試第二次了。
羅獵道:“他對你不錯,沒必要總是折磨人家。”
唐寶兒輕蔑地撇了一下嘴唇道:“自己犯賤怪誰?”
此時列車即將到站,前方應當是錫城了,距離黃浦已經不遠,羅獵也不想夾在唐寶兒和於衛國之間,心中期望著盡早抵達黃浦,這樣他就能夠擺脫這一路無趣的煎熬了。
“抓賊啊!”聲音從包廂內傳來,羅獵和唐寶兒都是一怔,羅獵率先推門衝了進去,卻見於衛國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散亂著,他指著包廂的後門道:“有賊,把咱們的行李給搶走了。”
羅獵向行李架上掃了一眼,發現少了幾件行李,其中就包括自己的皮箱。
唐寶兒氣得直跺腳:“你不會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