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爽對這個時期的大草原完全沒什麽概念，畢竟跨越千年，許多地方還沒有沙漠化。

　但他知道，突厥酷似日後的毛熊，雖然不包含西伯利亞和北歐，但它卻囊括整個外蒙，還有那幾個斯坦國，國土面積毫無疑問的位居世界之首。

　由此可見，現在的大草原，遠比後世遼闊。

　依照阿奴他們收集來的羊皮紙所述，弱水自祁連山北麓流出，途徑大漠，終止於黑戈壁南側。

　楊爽想了很久，方才明白一直搞不懂的黑戈壁代表著什麽，高達五十萬平方公裡的戈壁阿爾泰！

　當然，現在還沒有這麽大，要不然也不會有阿爾泰大草原。

　以雷霆之勢掠奪目標營地後，一群人被突厥鐵騎驅趕著繼續向北。

　然而，疾馳半日，楊爽卻不得不令眾人停下。

　前方，映入眼簾的是一望無際的平坦大地，其上白雪皚皚，萬裡冰封！

　北風呼嘯，帶來陣陣刺骨寒意。

　楊爽收緊獸皮襖，吸溜著鼻涕搓了搓幾乎凍僵硬的雙手，旁邊馬背上的楊阿五，已經完全縮進擋風的氈布中。

　如果早知北方會這麽冷，打死他也不會往北跑！

　什麽天蒼蒼地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什麽清水綠洲，只是聽聞名字就大汗直流的荒漠，這兒全沒有。

　有的只是在黯然陽光下，泛著光澤的厚重寒霜。

　被沙缽略追趕的急，他和阿奴都忘了，現在是寒冬臘月！

　草原的冬天代表著什麽?

　不活在古代，根本無人知曉。

　要不然，突厥也不會每年都會南下打秋風。

　“壞了！主人，我們不能再往北走了！”阿奴臉色煞白。

　楊爽並未理會，而是用發僵的手指撚開羊皮紙地圖，指著黑戈壁上方的一處奇怪圖形問道，“這是何意?”

　“這是東部突厥的王庭所在，燕然山，距離此地約有兩千裡！”

　“嗯?突厥王庭不是在阿爾泰山南麓麽?”楊爽疑惑不解的問道。

　阿奴在突厥生活大半輩子，所知甚多，總結一番徐徐道來。

　原來，燕然山便是後世的杭愛山，位於外蒙境內。

　說它是突厥王庭，不如說是匈奴曾經的王庭。

　因為突厥反水柔然後，是在金山建立的突厥汗國，金山是突厥語的含義，其發音便是阿爾泰山。

　關於燕然山，後世有許多著名古詩都曾涉及過。

　比如: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蕭關逢候騎，都護在燕然。

　此都護可能是說大唐年間的安倍都護府，但楊爽前世閑著無聊，瞻仰古代名將時卻注意到，曾經有個不出名的將領，其功績之顯赫，遠在衛霍諸將之上。

　東漢永元年間，外戚竇憲北擊匈奴。

　其與耿秉各領四千騎，合南匈奴、烏恆等三萬出征，在稽落山大破北單於。

　隨後乘勝追擊，深入瀚海沙漠三千裡，至屠申海，登燕然山，殺一萬三千余人，俘虜無數，並在燕然山刻石記功，史稱燕然勒石。

　第三年，竇憲堅定消滅北匈奴之心，再次領兵五千北上金山，大破北匈奴單於主力，俘虜北單於皇太后，這才使得匈奴西遷，造就了歐洲黑暗中世紀。

　至於封侯拜將，成為冠軍侯的竇憲為什麽不出名，這跟他後續做的事情不無關系。

　謀朝篡位，被漢和帝賜死。

　匈奴退卻後，大草原再次誕生新的主人，醞釀數百年後，柔然被突厥取代。

　而為了控制如此遼闊的大地，沙缽略東遷條件比較好的陰山大草原，而王庭則是設立在北地燕然山。

　至於金山，也就是阿爾泰山，便留給了中部突厥阿波。

　西部突厥由於要抵抗薩珊波斯和羅馬帝國，王庭則是設立在伊犁河上遊，巴爾喀什湖附近。

　了解到這一切，楊爽粗略計算一番剛剛掠奪的食物，發現根本不足以支撐己方貫穿東西走向的黑戈壁。

　並且，天寒地凍，沒有經過特殊訓練，關隴兵卒也扛不住北地嚴寒。

　該向哪走呢?

　向西，自然再次邁入突厥內戰戰場。

　向東，茫茫大漠，白天確實暖和，但到了晚上，絕對比黑戈壁還要冷！

　“主人，或許我們可以沿著黑戈壁外圍，向東南方向疾行千裡，進入陰山！”阿奴說著語氣一頓，猛然想到什麽，“或者，我們轉向西北，繞過突厥戰場，沿著阿爾泰山山腳，前往北天山！”

　揣摩著兩條路線，楊爽翻看一番羊皮紙地圖，發現這兩者表明的距離，似乎都差不多！

　正猶豫間，後方傳來陣陣狼嚎。

　“怎麽回事?”

　疾奔半日，突厥追兵早就甩在數十裡外，對方人多，吃喝拉撒是個麻煩，根本不可能這麽快就追趕上來。

　“報！”

　很快，在後方充當哨騎的奴十五策馬奔來，其馬背上似乎還馱著一名乞丐。

　“主人，戰狼在十裡外發現此人！其在昏迷過去之前，嘴裡一直呼喊您的名字！”

　“嗯?”

　楊爽翻身下馬，跺了跺有些發木的雙腳，提著馬鞭走到衣衫襤褸，枯發遮臉的乞丐面前。

　沒聽說大隋有丐幫啊！

　建立丐幫之人，可是唐末黃巢的手下莊義方。

　胡思亂想著，楊爽以馬鞭尾端挑開對方散亂頭髮，看清面孔，心中劇震，忍不住驚叫道:“阿波?！”

　似乎聽到朝思暮想的聲音，也似乎是休息片刻緩過勁來，乞丐緩緩睜開雙眼，咧嘴笑道:“楊爽，終於見到你了！”

　“什麽鬼?”

　楊爽腦子有點懵， “你不是應該帶著大軍跟沙缽略死磕麽?”

　“一言難盡！”

　“難你大爺，看你這鳥樣，難道戰敗了?窩草！你手裡兵馬高達二十萬，不到一日就揮霍一空?”楊爽當場炸毛了。

　由不得他不著急。

　按照歷史線，東西兩部突厥分裂似乎就在今年。

　眼看冬天臨近，馬上就要過年了，這兩者到現在才開戰，並且阿波不到一日就戰敗，沙缽略的損失必然微乎其微！

　這似乎跟歷史完全不同，沒有實力大損，大隋如何抗住會使用戰爭器械的五十萬鐵騎?

　然而，阿波的回答，令楊爽差點罵娘。

　“沒！我是自己跑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