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門峽谷並非山谷，而是土石摻雜、斷斷續續的土路，酷似黃土高原上的溝壑。

千人馬隊分成兩個部分，前隊為齊國遠的嘍先鋒，後隊則是武裝齊全的刀盾兵，兩者相距五裡，前後呼應。

說來奇怪，沒遇到齊國遠之前，楊爽一天內能打上大小十數仗，滅掉數百的山賊，每日行程最多六十裡。

但自從遇到齊國遠後，賊倒是也遇到了，要不然路兩邊也不會有戰死後，未來得及收斂的屍體，可特麽刀盾兵愣是沒派上用場，而反觀開路的嘍，卻越打越多。

行不到三日，齊國遠再次帶領兩名從未見過的糟蹋漢子前來匯報工作。

“啟稟大都督，前軍糧草過剩，是否丟棄一部分?”

脫離魚俱羅大部隊的時候，楊爽為了防備意外，給五百刀盾兵準備了十日口糧。

收編齊國遠後，十日口糧除去之前消耗，一千人只能食用三日。

要不然他也不會下令三日內抵達龍門客棧。

現在聽到齊國遠說糧草過剩，楊爽有點摸不著頭腦，哪怕剿匪，又能獲得多少糧食?

“從哪來的這麽多糧食?”

“回大都督，這位是末將好友劉威。昨日他聽聞大都督路過此處，特帶百車輜重前來投效！”齊國遠引出左側乾瘦的漢子，隨後繼續說道，“這位是末將好友李渡，同樣是聽聞”

“等等！”楊爽擺手止住這貨的胡吹，兩日以來，他引薦的好兄弟已經不下於二十人了！

“說實話！”

“額回大都督，今年吐谷渾大旱，龍門鏢局點子扎手，又有綠林扛把子虯髯客帶遊俠兒親自押送，道上的朋友活不下去了，今聞大都督到此，想求個一官半職，糊口飯吃。”

“大都督開恩，早在大都督揮馬克陽關之時，小的就想帶手下前去投奔，奈何路途遙遠，吐谷渾大軍封邊，過不去啊！”

齊國遠話音剛落，兩個如同乞丐般的漢子倒頭便拜。

楊爽以刀背挑起兩人，看向新收的開路先鋒，“前隊現在有多少兵馬?”

齊國遠憨笑著撓撓頭，“不多不少，剛好兩千！”

“糧草充裕?”

“劉威、李渡二人來投，劫了吐谷渾一堆輜重，能堅持半月，抵達龍門客棧足矣！”

“哦?”楊爽眉毛一挑，看向兩個模樣跟實力似乎不搭邊的漢子，“可知吐谷渾大軍的動向?”

“回稟大都督，慕容伏允似乎想要突襲張掖，出兵兩萬北上大黑溝！”

楊爽扭頭看向鍾馗，後者展開地圖。

大黑溝並非籍籍無名，在未來世界應該被稱作黑河，但不是東北的那個黑河，而是南北走向，橫跨祁連山的那條巨河！

南連青海湖，北接張掖！

“慕容伏允，這名字聽著耳熟！”楊爽看向身後眾將。

“大哥，莫非此人便是幫馬老二販鹽的那個西海王?吐谷渾大可汗慕容誇呂的兒子?”史大的記性忽然變得有點強，楊爽剛要誇兩句，卻聽他繼續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馬老二給老子搞到青海驄了麽，泅渡青海而不沉，又稱龍子，真特麽是一匹好馬！”

“對！是的，史總管說的對，慕容伏允確實是西海王，又稱小可汗，為人十分跋扈，橫行整個吐谷渾而無人敢管！”齊國遠接過話頭。

楊爽不答，拿起地圖再次觀看。

臨摹的這份地圖完全沒有比例可言，更是無法用尺寸測量現實距離，因此他需要按照後世的模糊記憶，估算出己方距離大黑溝還有多遠。

不但如此，還要派出哨騎連夜探路，尋找到慕容伏允兩萬兵馬的痕跡。

“你二人可知曉，西海王是否出兵?”

“回稟大都督，我需要回去問問小的們！”

“我也是！”

兩個漢子有點遲疑，兵家大事，馬虎不得，要不然冒險求來的活路可就沒了。

楊爽擺擺手，令兩人自去，隨後看向鍾馗，“這幾個月來，可有玉門關和敦煌的消息?”

鍾馗掀開挎在身側的布兜，翻找一番後，取出兩份羊皮紙，“這倆個月一來，玉門關傳來兩份消息，盡皆安全！”

“敦煌呢?”

“音訊皆無！”

楊爽揉揉隱隱作痛的鬢角，他早就懷疑老黑的真實身份。

原本計劃裡，認為老黑不會離開敦煌，可當遇到齊國遠後，他忽然想起，這次進入中原，在大隋文武百官，還有北域布防眾將中，並未見到一個很重要的人物，甚至影響到西域部署的人物！

竇榮定！

楊堅的姐夫，歷史上大敗阿波的涼州總管，左、右武衛大將軍！

他記得，去年活捉阿波的時候，老黑似乎回過中原一次，並且，還以莫大的能耐，將史大、牛二、三娃子的戶籍給改成了軍戶！

劉方只是左武衛將軍，當時最高也不過五品，根本沒有這麽大能量！

這麽看來，老黑身份非同小可。

沙缽略南下，現如今的左武衛退縮不進， 肯定會被判罪。

若是猜測正確，高穎十之**會被革職，並遣派回朝。

而接任者，便是老黑！

涼州總管，左武衛大將軍，甚至有可能是左武衛上大將軍！

正所謂，職位不同，所求不同。

老黑身為敦煌戍主，或許會全力保全敦煌。

可如果老黑升為涼州總管，以大局為重，不具備絲毫軍事意義的敦煌，極有可能會像前年那般被遺棄！

中部阿波不會南下，不代表南方的吐谷渾大軍不會北上，到時，陽關、玉門關，危急！

之前鏢師傳來的消息裡，吐谷渾只有八千兵馬，可現在慕容伏允北上，竟然帶了兩萬，這就證明，消息有誤！

如何拿捏?

身為主將，楊爽不能冒險，更不能不顧一切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謀定而後動！

“史大帶二十騎先行，通知玉門關兩千兵馬，南遷陽關，提高警惕，防備吐谷渾！”

“另外，牛二，領十名將兵，連夜兼程趕往北道口關隘，防備西部突厥東進！”

“劉凌，前往疏勒，繼續鎮守被堵死的絲綢之路！”

將令一條條傳達下去，楊爽無奈的發現，自己麾下將領實在是太少了！

當鍾馗前往伊吾，他身邊便只剩下呂小布和齊國遠。

“大哥，咱們?”呂小布有點慫，幾個兄長一走，若是老大真要強攻慕容伏允的兩萬兵馬，他肯定會做先鋒。

可通過大興城都將，他完全認識到自己與幾個兄長的差距。

“齊國遠，安排斥候全力探查慕容伏允大軍的動向，一有消息，即可返回！”

“是，大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