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PPA，你今天怎麽忽然想起來過來了?”

“哦，就是……過來了而已。”

“……有事說事啊OPPA，你這個樣子我更害怕。”

金泰妍一臉狐疑的看著在面前坐著的王威廉。

在少女時代的樓上的那套房子客廳的沙發上，兩個人坐著。

王威廉從咖啡館那面又回到了這裡，然後，聯系了金泰妍。

剛巧，她正在宿舍裡畫指甲消磨時間呢，於是很快就上來了。

雖然看到王威廉很開心，可是她的表情裡似乎更多的，是有點忐忑。

“沒什麽，就是想看看你……”

“呀！你這話說的我更擔心，總有種見了最後一面以後都不會見面的感覺……你到底怎麽了?”

“沒什麽，有人今天下午勸我跟你分手了去追別的女孩子。”王威廉一本正經的說道。

安靜。

“你要追也行，不跟我分手就好。”

“……你發燒了?”

“呀！別總一見面就動手動腳的！”金泰妍把王威廉伸來摸自己腦門的手打開了。

“你怎麽這個反應啊?”

“開玩笑嘛！OPPA你要真有這個打算，就不是這麽跟我說話了，而是直接在腦海裡告訴我一聲，分手吧，然後就玩消失了。”金泰妍一臉的無所謂的表情。

“……你都不問問為什麽?”

“哎呀，要勸人分手的理由有各種各樣的，就算是真的有道理又怎麽樣?”金泰妍哼了一聲，“只要自己不樂意，那隨便她們說出花兒來，聽不進去就聽不進去。”

“……看來你是沒少被勸分手啊！”

“當然啊！這幾年我都聽習慣了呢。”金泰妍點了點頭，“怎麽，這一次是什麽人啊?讓你這麽嚴肅認真的。”

一副聽到了這個話就放松了的表情。

只是王威廉沒有注意到的，金泰妍的兩隻手，似乎攥了起來。

“魅魔。”

“……呀！那隻貓?”金泰妍一副很意外的樣子，“虧我還覺得它一直站在我這一邊的。”

“事情是這樣的……”

王威廉把今天魅魔貓說的那些話，一五一十的轉述給了金泰妍。

故事並不是很長，二十分鍾，講完了。

“哦，那OPPA你現在想死嗎?”金泰妍的臉上掛著笑容。

王威廉盯著金泰妍，沒回答。

“怎麽?”

“……沒什麽，你這個反應真是讓我……大吃一驚。”王威廉一臉古怪的表情，如實說道。

“有什麽好吃驚的。”金泰妍依舊淡定，“OPPA你今天這麽來找我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

“是啊！我覺得這個故事必須要告訴你，而且跟你解釋一下……”

“哎呀！OPPA！所以你是想跟我說你為了我放棄了離開這個世界的機會，要我對你好一點?”金泰妍白了一眼王威廉。

“也不全是……”

“好了，我知道了！”金泰妍笑著抱了王威廉一下，“要不是我就是借口出來買點東西的，我會好好感謝OPPA你一下的！可是我真的得快點回去呢！”

“……泰妍啊。”

“嗯?”

“沒什麽。”王威廉伸手，抓住了金泰妍的手。

他終於注意到了金泰妍握成了拳頭的手。

掰著她的手指，打開。

手心裡都是汗。

這才是對的啊！

威廉嘴角微微的往上翹了一下。

就說嘛！自己跟她說這種事，她怎麽可能就這樣毫無波動的說沒關系啊！

要真是這樣……

其實剛剛在那一次輕輕的擁抱之前，王威廉真的一瞬間有點迷糊了。

金泰妍真的覺得自己就算是被人勸說跟她分手也不擔心了嗎?

可是那剛剛輕輕的一抱，王威廉摸到了金泰妍的後背，有汗。

這姑娘根本不是她表現出來的那麽風輕雲淡啊！

王威廉在這一刻，心情是真的挺好的。

“呀！沒什麽的……”剛剛還一臉淡定的金泰妍立刻就慌了。“OPPA你不用想太多，我就是……天有點熱……”

嘴被捂住了。

好一陣。

“OPPA，我真的得走了，再耽誤下去……現在我隊友都知道樓上這棟房子是你的了，會想到這裡的……”金泰妍的眼神晃動的很厲害。

臉色微微有點發紅。

眼睛也有點。

“我真的不想讓你走了呢。”王威廉緊緊的拉著金泰妍的手。

“呀！OPPA！”金泰妍的眼神晃的更厲害了。

“我要不放你回去，你會死嗎?”

“……那肯定不會……呀！”

……

‘OPPA！我真要被你害死了！現在我隊友們看我的眼神一個個都怪的不得了……’

‘我都說了你要不然今晚就別回宿舍了。’

‘呀！那就不只是眼神怪了好不好！你真是……’

‘行了，反正你也累了，早點休息吧！’

‘什麽啊！我得先洗澡，出了一身汗，身上還一身味道……’

‘那你洗澡吧！我陪你聊天。’

‘好啦，OPPA，你不用這麽緊張的，我都說了我不在意的，你也早點休息吧！’

‘什麽不在意啊你！剛剛我真是忍住了才沒把你再次就地正法的，哪有在那個完了的時候跟自己男朋友說不介意他跟別的女孩子發生什麽的……’

‘那我要說什麽啊?既然OPPA你都這麽擔心跑到這裡來給我安慰了，總得表現的大度一點嘛！OPPA你又不會真的去……’

‘我還正想跟你商量一下要不然我真去試試呢……’王威廉似乎想要插科打諢一下。

‘行啊！你去吧！試完了跟我說一下，到底跟我比怎麽樣。’金泰妍繼續淡定。

‘……’

‘哼哼，我去洗澡了。’

‘……’

……

躺在了床上的王威廉沒有再跟金泰妍說什麽了。

他的腦子飛快的運轉著，跟金泰妍鬥嘴?不，這種事也許很有趣，但是不適合現在。

金泰妍依舊心慌，而他，依舊心煩。不然剛剛那一個小時的時間裡，兩個人不至於弄出來那種感覺房子都要被他們兩個拆了的陣仗。

其實他也很心慌。

之所以今天他要第一時間跑過來跟金泰妍說，其實多少也跟他被魅魔貓和九尾狐二人組說的有點心慌有關系。

跟之前算命知道韓孝珠是自己的前妻轉世投胎的時候完全不一樣，王威廉這一次是真的有種“或許這次真的能離開這個世界”的想法。

畢竟之前那個只是在任務無法完成的情況下重新嘗試一下任務，可是以王威廉對系統空間的認知，連續兩次在同一個任務空間裡布置任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所以那種情況下和韓孝珠再續前緣從而離開這個世界的可能性真的是小的可笑，而現在這一次，如果真的按照魅魔說的那樣的話，是確實有可能跳出這個世界。

只是，王威廉慫了。

他擔心的不是失敗，失敗了，大不了自己繼續在這個世界上呆著，而且，或許自己還會變得更強大一點。

雖然他已經沒有必要更強大了。

他擔心的，是自己萬一成功了呢?

回到系統空間?那是不可能的。之前他做那個成為神的任務的時候，已經超脫出各種次元成為規則建立者了，可是還不是在完成任務之後直接被系統召回去了，自己好不容易獲得的神格也說剝奪就剝奪……

如果說一千多年的任務生涯給王威廉最大的收獲，那絕對不是他現在的一身的本事和無盡的壽命，而是對於那個系統空間無盡的恐懼。

那到底是個什麽存在?王威廉連想都不太敢想。

至於打破它的規則?

自己可能最多也就是打破這個世界位面的規則，然後，破碎虛空，或者羽化升仙……等等吧，各種字眼，進入下一個能容納自己的空間。

然後呢?

自己依舊是不朽的。

只是那個世界裡或許有更多跟自己類似的人?

哦，抱歉，自己是那個系統空間意義上的無敵，所以就算是新世界，只要是從這個任務空間衍生出來的，也依舊擋不住王威廉一句你們在座的都是渣滓。

然後呢?

修煉，升級，進入下一個更強大穩定的空間?

拜托，這種事自己做過多少次了啊?一點意義都沒有啊！

與其那樣，還不如……

剛剛那一個小時裡，王威廉覺得特別的真實。

至少，真實的面對了他自己。

什麽不朽，什麽先知……不，他都不是。

他只是一個害怕死亡，害怕責任，最重要的，害怕那個系統空間的一個普通人。

他只是想愉快的活著，或者，乾脆的死去。

啊不，不能叫死去，而應該換一個字眼，湮滅。

他沒想過挑戰任何自己無法戰勝的東西，也不願意去見識更多自己沒見識過的東西。

這五百年，王威廉一直小心翼翼的活著，誠然有著曾經滄海難為水的唏噓，但是其實更主要的是，他害怕。

系統空間現在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所以把他卡在了這個世界。

是覺得他的任務完成的不夠徹底?還是就像Irene說的，系統除了Bug，死機了，所以自己才被卡死在了這裡?

前者是他過去幾百年來所相信的，所以，他一直“潔身自好”，真愛不真愛的，反正她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也是唯一。我沒想過在這個世界做任何跟任務不相關同時也跟我自己生活不相關的事情。

不給系統任何趁機發飆找茬的機會。

至於其他的什麽說出來的類似膩了，煩了，經歷過了的理由，嗯，是實話，但是其實更是借口。

說服別人，也說服他自己。

我並不是因為害怕因為擔心，只是因為，我真的沒興趣。

而Irene帶來了那個消息之後，王威廉潛意識裡才終於放松了一點，於是才開始漸漸的試著讓自己過一點普通人的生活。

是啊，系統死機了，那我現在做點什麽它都管不了了，那我做一點其他的事情試試?

其實，要不是因為先遇到了Irene，得知了關於系統的事情，早在當初金泰妍纏著他的時候，他早就一腳把她踢開了。

他是不怕死，可是做了幾百個任務，王威廉很清楚，死，並不過是一種解脫，只有像徹底湮滅了的六角惡魔一樣，才是一個結束。

很多時候，死並不是最可怕的，他見過太多了……

他不怕死，但是怕活的很鬧心，這句話，真的是實話啊！

而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是一個選擇。

挑戰這個任務空間的規則，實際上是在挑戰系統空間，這一點王威廉很清楚。

等於在給系統空間一個處理自己的由頭。

這，很危險，那份危險遠遠不是魅魔貓或者九尾狐能理解的。

Irene?或許隻做過自己任務數量零頭的她可能也未必明白系統到底是個多麽可怕的存在呢！

等她當過了神，然後發現在系統面前依舊連個屁都不是的時候，她或許才能明白這一點……

所以，王威廉今天晚上一定要來找金泰妍。

至少，看看她。

走進無盡的練級升空間是一條路，而在這個相對來說平和的世界裡生活下去，是另外一條路，站在路口的他需要一個讓自己更加容易說服自己的理由。

我要留在這個世界，真的只是因為這個世界有你，不是因為其他的。

是的，慫。

很自欺欺人，王威廉自己都覺得自己很丟人，所以剛剛金泰妍居然沒有因為自己的選擇感動到撲身就上的時候，他甚至多少有點惱羞成怒。

不然他剛剛也不至於非要……嗯。

只是，跟他意識相通的金泰妍或許真的看透了他的這些想法。

到最後都咬死了，如果OPPA你願意去試試，那就去試試，我不會攔著你，而且我也不會怪你，如果你失敗了，我願意在這裡等著你……

打死不背這個鍋。

跟之前那個對王威廉百依百順的金泰妍完全不一樣。

悶。

但是王威廉也明白，甩鍋，終究只是一種沒有辦法的辦法，他在今天或許才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哦，不，或者都可以說，在進入系統空間之後，第一次直面自己的內心。

在系統空間的倒數聲裡，他為什麽慫了，答應了?

因為怕。

在自己的前妻自殺的時候他為什麽那麽難過?

因為怕。

怕，怎麽辦呢?

王威廉睜著眼睛，看著臥室天花板上的燈。

亮著，刺眼。

就像認識到自己無鍋可甩的時候是多麽脆弱一樣，刺眼。

更扎心。

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氣。

‘OPPA，還醒著嗎?’

‘睡不著。’

再次聽到金泰妍在自己腦海裡的聲音的時候，王威廉似乎有種暴虐的衝動。

‘OPPA你是生我的氣了，對吧?’

‘……沒有。’

‘還說沒有，剛剛洗澡的時候才注意到，我胸口好大一塊紅的，還有牙印都沒消呢，你說你不生我的氣幹嘛這樣！剛剛我洗完澡從洗手間回房間擔驚受怕的，生怕被室友看到……’

‘……’

‘OPPA， 你要是真的離開了這個世界，會怎麽樣啊?’

‘不知道。’

‘會死嗎?’

‘我真不知道。’王威廉快要暴走了。

能不能不要再問我這個問題了啊！

‘OPPA，為了我，留下來吧。’

‘你……’

‘你不是說，這才只是我的第二次人生嗎?那我或許還會有第三次，第四次的啊！我……希望我的接下來兩個人生也有你呢。’

‘好咬你嗎?’

‘……只要你喜歡咯！’

‘你這是在安慰我嗎?’

‘OPPA，你記得我跟你說過嗎?從小我爸爸給我講故事，就說，幸福的女孩子最幸福的就是，她的愛人是一個蓋世英雄，會踩著七彩祥雲從天而降來保護她……’

‘聽著耳熟。’

‘呀！別搗亂！我是要說，OPPA，你永遠是我的蓋世英雄。’

‘泰妍啊……’

‘嗯?’

‘謝謝你。’

‘其實，OPPA，我想聽的不是這句話。’

‘那是什麽?’

‘OPPA，你從來都沒有對我說過那句話呢……’

‘……’

‘算了，我要睡覺了，胸口好痛呢！哎呀，明天要試專輯回歸的新造型，萬一被造型師看到就麻煩了……不行，我得去做個面膜……哎呀，貼在胸口不能叫面膜了吧……’

顧左右，言他。

嘮嘮，叨叨。

就像往常一樣。

然而。

‘泰妍啊……’

‘OPPA你滾開，都因為你，我明天搞不好要倒大霉了！’

‘我愛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