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一個半小時之後。

金泰妍在王威廉身邊沉沉的睡著了。

而王威廉則是躺著看著樹枝縫隙中的天空，卻並沒有什麽睡意。

他有點擔心懷裡躺著的這個像是一個嬰兒一樣把自己團成了一團的女孩子。

他後悔了，後悔不應該給她展現出來了一個她之前從來沒有見過的世界。

剛剛的她的表現就像一個瘋子一樣。

她似乎在通過那種瘋狂的表現來麻痹她自己，說服她自己今天所遇到的這些事情，都是夢。

她是真的害怕了。

盡管她剛剛在整個過程裡，表現的都那麽堅強，完完全全不像是第一次接觸到這些事情的人一樣。

甚至還展現出來了一種“我對這個事情很好奇啊！多告訴我一點吧！”的精神狀態。

而王威廉居然偏偏就信了。

現在想起來，她估計在一開始看到那一群小妖怪的時候，整個人就已經要抓狂了。完完全全就是靠著對王威廉的信任和不想讓他覺得自己太沒用的信念撐著的。

自己真的有點傻啊！

王威廉長長的歎了口氣。

他這裡一動，在他懷裡躺著的女孩子似乎也被影響了，扭動了幾下身子，然後像是說了兩句王威廉根本聽不懂的夢話。

王威廉只能輕輕的再把金泰妍往自己的懷裡摟了一下。

她立刻安靜了下來。

繼續睡著了。

這……自己接下來怎麽辦呢?

就在這個時候，在王威廉的耳邊，一個聲音響起了。

雨女的。

“主人，貓又說九尾狐希望再跟您談談，您看……您還見它嗎?”

“不見……見也無所謂。”王威廉輕輕的歎了口氣，“反正我也睡不著。”

“它就在結界外面。您準備好了，就出來吧。”雨女似乎不太想在結界裡面呆著。

這也不怪她，現在這個結界裡滿滿的荷爾蒙的氣味……

“對了，你還有螢草都幫她施展一個法術，不然她明天早上起來，鐵定要感冒。”

“嗯……好。”

跟雨女的對話結束了之後，王威廉輕輕的把自己的胳膊從金泰妍的腦袋下面抽了出來，把她的背包給她墊了回去。

“幹什麽啊OPPA……”金泰妍這一下算是基本醒了。

“我去上個廁所，你先睡。”

“哦……早點回來。”

“嗯。”

看著金泰妍直接又沉沉的睡過去了，王威廉知道，她是真的累了。

從心，到身。

王威廉輕輕的站了起來，走出了結界。

開天眼。

九尾狐，貓又，還有螢草和雨女在結界外面，而其他的妖怪都在遠遠的看著這面。

包括之前有試圖破壞結界的那兩個大妖怪……

“什麽事?你找我?”王威廉看向了地上的那隻九尾狐。

“我可以單獨和您談談嗎?”九尾狐看了一眼旁邊的貓又和王威廉的那兩個式神。

“你們去幫泰妍施一下法吧。”王威廉看了一眼雨女和螢草。“施法結束之後就可以先回去了。”

“好的，主人。”雨女和螢草乖乖的點頭，行禮，然後離開了。

“那我回去督促我的主人天一亮了幫您聯系人過來接您?”貓又也說道。

“麻煩了。”王威廉點頭。

瞬間，周圍只剩下了王威廉和九尾狐。

“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們也都散了吧，今天晚上的活動結束了。”九尾狐回身對身後的妖怪們說道。

妖怪們齊刷刷的，一下子都消失了。

王威廉倒不是很在意九尾狐的這種權威，原來他做任務的時候，比它這裡厲害的權威都多了去了。

不過當山野裡除了在結界裡睡的很香甜的金泰妍之外只剩下王威廉和那隻九尾狐之後，一種蕭瑟的感覺忽然出現了。

“好了，說吧，什麽事。”王威廉盤腿坐在了地上，

九尾狐也端坐了起來。

“閣下您是不朽的嗎?”

“一定程度上來說，是的。”王威廉點了點頭。

“一定程度?”

“因為我根本不知道不朽是什麽樣的存在，只是我不老，不死，受傷之後會很快恢復……應該算是了吧?”

“您沒有什麽神力嗎?”

“你是說神仙那種?沒有。”王威廉搖頭，“我只是剛剛才覺醒了通靈術而已……”

“……您真的是個很神奇的存在。”九尾狐對王威廉似乎充滿了好奇。

“除了好奇心還有什麽事嗎?沒有我就回去睡覺了。”王威廉指了指結界裡面。

“您需要追隨者嗎?”九尾狐忽然說道。

“追隨者?你是指式神嗎?”

“不，不是那種締結了召喚契約的。”九尾狐搖頭，“就是……追隨者，就像是女媧娘娘的追隨者，又或者三清尊者的追隨者……”

“你……認識這些人?”

“我是九尾狐。”那隻狐狸點了點頭，化成了一團虛影，“我在這個世界上曾經有過很多的名字，我覺得您可能聽說過其中的一些，比如……蘇妲己……”

“……那個奉女媧之命去毀掉商朝的狐狸精就是你?”王威廉一瞬間表情凝固了。

這可是大前輩啊！！！

“是的。”虛影凝實。

再度出現的，是一個女子的身形。

饒是王威廉剛剛才……嗯，可是看到了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那個女子的樣子，仍然是忍不住深深的吸了口氣，太陽穴跳了跳，某些不該有反應的地方也……

“這是我蘇妲己的時候的樣貌。”化成了女子身形的九尾狐顯然注意到了王威廉的這些反應，笑了，“您果然是一個人類……”

“你為什麽會在半島上?”王威廉有點尷尬的叉開了話題。

商朝毀在這女人的……啊不，這妖怪的手上，不冤。

王威廉一瞬間有了這樣一個念頭。

“幾百年前我跟著到中土來進貢的一艘船去到了一個島國……”女子模樣的九尾狐開始講起了她的故事。

原來在以蘇妲己的身份毀掉了商朝之後，她沒有得到命令她去毀掉那個朝代的女媧的獎賞，因為行事太過暴戾而被女媧厭惡的她，不但沒有資格在封神榜上得到一席之地，反而被下了格殺令。

在中原大地呆不下去的它跑到了印度半島上。

之後跟隨著去印度取經的玄奘法師，偷偷的又回到了中原，卻發現整個中原早已不是兩千年前她還在的時候的那個樣子了，經過了封神一役，中原之地沒有了多少妖怪，也沒有了什麽修仙者，她甚至找不到在它不幻化為人形的時候能看到她的存在，有點失望的她跟著一組來自島國進貢的隊伍，坐著船到了列島上，發現那裡似乎有著很多各種各樣的神怪，算是她的同類。

然後就在那裡安了家，之後又陰差陽錯的發現了妖怪們活動的另外一界，於是她乾脆離開了人間……

“你現在願意做我的追隨者?”王威廉整理出來了一個大概的故事邏輯之後，反而對開始條件有些疑惑了，“你做我的追隨者有什麽好處?”

“我距離成為不朽只差一步。”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化身為蘇妲己的九尾狐似乎有著無盡的怨念，“就差最後一步啊！本來封神榜上有我的位置的，我原本可以不朽的……結果錯過了那次機會，這都過去三四千年了，我依舊不知道到底怎麽才能不朽。”

“……你跟著我是指望著我可以幫你?”

“就算不能成仙進入仙界，成為那種不朽，但是好歹我希望自己可以像您這樣，不老不死無病無傷，不用總是擔心什麽時候自己就死了。”九尾狐依舊鬱悶的說著，“就算是兩萬年的壽命，可是也還是有盡頭的啊！這都過去三分之一了！”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你就算成為我的追隨者，我也給你幫不上什麽忙啊！”

“我聽說，您曾經把您的精力獻祭給您的一個仆人妖怪去幫助它，我覺得如果您也可以這樣幫助我一下的話，我應該至少可以再多活一些年頭的。”

“哦，你說魅魔?它跟我可是有靈魂契約的， 是我的絕對的仆人。”王威廉點了點頭。“我為它獻祭精力我肯定不介意，至於你……”

“……一定要是您的仆人才可以嗎?我……可以用別的方式來報答您的……”

“不需要，謝謝。”王威廉有點尷尬的把目光飄遠了。

像什麽茨木童子之類的，是妖怪，這個九尾狐……是妖精。

咳咳。

“可是我沒有辦法跟人簽訂式神召喚契約啊！我……終究不是那些妖怪。”九尾狐似乎有些委屈和無奈。“我也不是不想，是真的不能啊！”

“沒關系啊！還有一萬三千多年，你一定可以找到成為不朽的方法的！”王威廉則是笑著搖了搖頭。

“您就連這麽點小忙都不願意幫我嗎?我可以為您做很多的事情的?”

“如果你能跟我簽訂靈魂契約，那我可以考慮在我能力范圍之內幫幫你，可你連這個都做不到，真不要怪我不相信你。”王威廉搖了搖頭，“我連人都不信，更不要說狐狸了。”

尷尬。

僵持。

“我去休息了，晚安，今天誤闖進了你的道場，十分抱歉。明天一早我們就會離開了。”王威廉一本正經的說著告別的話，“再見……嗯，應該是不會再見了。”

說完，王威廉直接扭頭返回了結界裡面。

再次躺在了草地上。

“OPPA你怎麽才回來……”

金泰妍哼哼唧唧的說著搞不清是夢話還是什麽的話，再次擠進了王威廉的懷裡。

王威廉也閉上了眼睛，取消了天眼術。

睡覺吧。

自己是人，沒必要去管妖怪的閑事的，不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