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是這回事啊，那只是姐姐我忘記了而已。”

　“......那就當你是忘記好了。”

　不會承認自己刻意否認的事實，這是雪之下陽乃的行事風格，也正是因為如此，洛天書才會出現在這裡。

　不承認事實也就代表陽乃不會接受洛天書的道謝，所以為了還清這個欠下的人情，他才會陪陽乃來參加這個聚會。

　顯然，陽乃並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深入討論些什麽，她轉而問道:

　“對了，洛君，已經練習了這麽多天的小提琴，現在有信心參賽了嗎?”

　“還行吧，反正參賽的門檻問題都讓你們解決了不是嗎?”

　“誒——這不是完全沒信心嗎?”

　雖然嘴上發出了不滿的抱怨你，但是陽乃臉上的笑意卻未曾減少:

　“呐呐，讓姐姐來幫你特訓怎麽樣?”

　“不用，有薰在就足夠了。”

　不管出於拿種原因的考慮，洛天書都不會讓陽乃來幫忙，雖然這樣可能效率更高一些。

　“啊啊——那還真是遺憾啊。”

　似是無力地趴在了欄杆上，陽乃歪著頭說道:

　“明明姐姐我也想為薰的願望出一份力的說。”

　雖然知道陽乃可能是有這份心思的，但是這絕對不是全部，誰都不知道她究竟會希望去做些什麽，或者說，希望發生什麽。

　不過不管怎樣，今天她想說的事情不會是這些就對了。

　“陽乃。”

　“嗯?怎麽了?”

　“你有話想說對吧?”

　雖然不是從一開始就布下的局，但是陽乃刻意要和他一起來到這裡確是不爭的事實，洛天書一點都不相信這家夥只是想和他一起來參加聚會而已。

　“唔——洛君真是的，姐姐只是想和洛君一起來約會啦。”

　“......”

　默默地注視著陽乃，洛天書沒有開口。

　“好啦好啦，洛君果然一點都不有趣，姐姐確實有事想問問洛君啦。”

　“是什麽?”

　“不過！”

　重音強調了這兩個字，陽乃打破了這平靜的談話方式。

　“在這之前，姐姐我想知道啊......”

　眯起了眼，陽乃故意拖著討人厭的語調說道。

　“為什麽洛君今天會來呢，明明根本不喜歡這些聚會的說。”

　“你不也是一樣。”

　洛天書偏過頭，與陽乃對視的瞬間，他那沉寂許久的眼眸也總算染上了暗色的波動，只不過僅僅是那麽一瞬的顯現之後，就又隱藏在了死水一樣的平靜之下。

　“而且，這個問題毫無意義，直接說你的吧。”

　“嘿......”

　風吹散了陽乃的劉海，遮起那雙眼的刹那，只聽她發出了意味深長的一聲輕笑。

　“果然是這樣啊......”

　陽乃吐出的話語似乎化作了陣陣寒意，周圍空氣的溫度開始驟降，又一次見證了這表裡轉換的瞬間，洛天書輕輕地皺起了眉頭:

　“什麽意思?”

　“呐，洛君，接下來的話，如果說錯了，你不要生氣哦。”

　微笑著的陽乃說出了完全沒有抱歉意思的前提，抬起頭的瞬間那暗色的眸子如同鎖鏈一般死死地地纏住了洛天書:

　“......你變了呢，洛君。”

　陽乃靠近了洛天書，仿佛貓咪一般輕伏在他的耳邊一字一頓地說道:

　“和以前比起來，簡直就像兩個人一樣。”

　“......”

　這冰冷話語落下的瞬間，洛天書的瞳孔驟縮，下意識地就想要遠離陽乃，但是理智又克制住了自己的身體，讓他隻得沉默地與之對視著。

　“呐，發生什麽了?”

　緊緊揪住了洛天書的袖口，陽乃急轉直下的柔弱的語氣讓他有些不敢直視。

　“為什麽要變成這樣?”

　陽乃隱約顫抖著的聲線隱含著難過，痛苦，悲傷，還有一種令人忍不住哭泣的味道。

　“為什麽要隱藏起自己的本性?是害怕被那孩子討厭嗎?是這樣嗎?”

　“......”

　“呐，說點什麽啊，洛君......”

　說不出話，唯獨對陽乃，洛天書沒有任何說得出口的解釋，他不能，也沒有資格作出任何解釋，不論是對自己的，還是對前身。

　無言的刹那，洛天書感覺到自己的胸口被輕輕撞了一下，像是泫然欲泣的孩子似的，陽乃一隻手死死地拽著洛天書袖口，將自己的腦袋頂在了洛天書的胸口。

　“這是懲罰......”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姿態，不，或許曾經見過的吧，摘掉了面具，脆弱到極點的陽乃。

　“膽小鬼......都是你的錯的哦......”

　她努力抑製著，掙扎著的，喉嚨裡擠出了發泄一樣嘶啞的低聲。

　“很過分了不是嗎......把我變成這樣之後，只有自己一個人逃走什麽的......真的，太過分了啊......”

　陽乃言語間流露著的悲傷像是幽幽的控訴，像這晚風一般，冰涼刺骨，難以捉摸。

　“這樣太卑鄙了啊......洛君......天書......”

　“......”

　陽乃的每一句話都染上了一種悲傷到極致的氣息，但是到最後也沒有聽到她的一聲啜泣。

　時間流動的速度不曾減緩，在陽乃放開洛天書的時候，他的袖口似乎已有了一道紅紅的勒痕。

　“嘿嘿，抱歉，洛君，剛才有些累了，靠在你身上你不會介意吧?”

　像是一切都未發生過似的，微笑著的陽乃臉上那完美的面具看地洛天書一陣無力。

　“......啊，沒事。”

　結果，直到陽乃恢復常態為止，洛天書連一句抱歉也說不出。

　他早知道的，他沒有道歉的資格，不管如何，在他選擇用與陽乃相對的方式幫助雪之下的那一刻開始，他與她就已經成了背道而馳的，陌生人。

　他不喜歡陽乃，在恢復記憶之前，那是因為他不想接觸那些他看不透的人，而在恢復記憶之後，他仍舊沒有接近對方的意思，那只因為他知道陽乃和他是同一類人。

　從洛天書開始介入第一件的事情開始， 他就在意一直拒絕自己內心的本能，這並非他的意志，而是潛意識裡的行為。

　陽乃有一點沒有說錯，他的確是害怕被討厭，在他沒有記憶的時候，憑借自己的心意對那個女孩開始在意開始，他就已經沒得選擇了。

　從一開始把雪之下的大小姐變成雪之下陽乃的人是他，而忘記了一切，把她一個人留在那個孤獨的世界裡的人也是他。

　本該同為夥伴的兩人卻偏偏選擇了完全相反的道路，在怪物第一次選擇了逃跑之後，它就再也沒辦法回到這個世界裡來了。

　所以，唯獨對陽乃，洛天書沒辦法請求所謂的原諒。

　“差不多該回去了，一起走嗎，洛君?”

　“......不，我家和你家完全不在一個方向。”

　“唔——好像是這樣哦，那，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