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好……”沈士周微微一笑,對著柳溪和俞圖說道:“柳兄、俞兄咱們回去吧!”俞圖和柳溪對此也是心領神會,對著賈環抱了抱拳轉身而去。他們的神態被朱玉初看在眼裡白皙的臉頰上紅暈層染。
而在沈士周等走的稍微遠了些,朱玉初突然一轉身,手中的馬鞭‘唰’的一下就往張乙的頭上抽去,同時叫聲叱道:“混帳東西,還不把木枷開了!”
“這來的惡人怎麽一個比一個厲害呀!真倒霉!”
頭上是火辣辣的疼,但張乙還是不得不強顏歡笑著,口中‘是、是’著,抱著頭來到賈環的身邊,打開了木枷。同時心裡淚奔——押送這行當按規矩是能從犯人身上壓榨一個錢的,聽說過賈環的名頭,他還以為是條大魚呢,甚至出城後,他就按經驗慢慢的走……
賈環以前被朱玉初踢過一腳,但以為她是受氣才會那樣,現在看到朱玉初如此潑辣的一面,不由得感覺頭皮一麻……待張乙打開了木枷,朱玉初才揮了下手,示意他退下,這倒是張乙巴不得的。
而在張乙退下之後,朱玉初又向著騎兵護衛招了招手,隨即一個護衛從後綴的馬車上拿出了一個小桌子,更一個拿著筆墨紙硯走了過來。
“你這是幹什麽?”賈環呆了一下,問道。
“哼!”朱玉初瓊鼻一翹,說道:“你給那李詩詩寫過詞,中秋也給你那些姐姐妹妹寫過詞唱過曲……”說到這裡,朱玉初眼圈微微一紅繼續說道:“你這一走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回來,我也要你給我寫個詞,好留作念想兒!”
朱玉初的額語氣裡不無醋意,但是更多的而卻是滿滿的心意,“她對我……哎,最難消受美人恩那!寫詞倒也簡單……”
賈環心中一熱,點了點頭說道:“好,我寫!”
“嗯,我給你磨墨!”朱玉初嫣然一笑,刹那間春光明媚,隨即蹲下身子,伸出了纖纖玉手。
而在朱玉初磨好墨之後,賈環提筆寫到:雨霖鈴。
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裡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甚,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美景虛設。便總有錢總風情,更與和人說!
雨霖鈴是柳永文辭優美,情景交融,訴盡了人生的起伏與離別的痛楚,是名篇中的名篇!但朱玉初作為一個女孩兒,心裡記讚歎這首詞的優美,但是卻更多的從另一個角度解讀:“他對我竟有不舍之意,原來他早就知道我的心思……但他不說,這悶葫蘆!他就要走了……”
讀著讀著,朱玉初心裡有一股羞怯,更有一股茫然和不舍。其後,沒幾天這首《雨霖鈴》隨著朱玉初的傳播響遍大江南北……
朱玉初走了,給賈環留下了一輛馬車,臨走前又抽了張乙一頓,並吩咐張乙不得再給賈環上木枷,同時命令張乙打開賈環的腳鐐,押送的任務主要就是把人送到,張乙這時已經深刻的明白價換不是他能惹的,自然是忙不迭的答應。
而馬車裡的裝飾也是精美,錦座上放著一個小的樟木箱子,賈環打開一看,裡面是一片片十兩的小銀元寶,而朱玉初考慮的很細致,估計是怕賈環路上寂寞,馬車的東窗格上放滿了線裝書,馬車裡還有一個精致的手爐。估計是在路上防寒用的!
“她這樣細心倒真像個丫頭,不過……”賈環心裡讚歎著,腦袋裡閃過朱玉初巧笑倩兮的模樣,可下一刻他就有些發呆:“她對我如此,
我改怎樣對她,我已經有了黛玉……哎,不管了,朝不保夕,還是想想怎麽活命,然後回來吧!”賈環想著,便招呼焦大到裡面坐,至於張乙,正好當車夫。但焦大到馬車裡坐了一會,和賈環說了會話,便直接說道:“環哥兒,我在裡面氣悶的慌,你自在裡面看書。”說完便從車上跳下,回到了車轅出,不一會兒,賈環就聽到了焦大罵罵嚼嚼的威脅聲。
犯人坐車在那個時代當然是不被允許的,而由於官方發配的文書中有日期,那張乙怕露出馬腳,所以雖然趕著馬車,但卻讓馬慢慢走著。
而在傍晚一行人來到了一個叫官牧的小鎮, 據說以前是官家的牧場,因此的得名,趁著打尖住店的功夫,張乙向賈環討要了一些銀兩,買了身尋常的衣裳,如此一打扮,他倒真是變成了家仆。
如此,悠悠而行,倒像是遊山玩水一般,當然隨著時間的推移,張乙受夠了焦大的苦,變得恨不得一步到達並州,但一來心有所忌,二來也知道說出來賈環和焦大都不會答應,所以心裡是百般不是滋味。
當然隨著時間的推移,離京都越來越遠,天氣越來越冷,景色也越來越荒涼,大約走了一個月,在廬城時,天上竟然下起了雪……
而實際上張乙的顧忌是有道理的,在賈環離開京城的第二天,紀冀就按天啟帝的意思,寫了封信,給並州都指揮使牛金鬥寄了過去,信裡的意思當然是請牛金鬥照顧賈環的。
幾乎於此同時太子詹事湯斌也向牛金鬥去了一封信,當然信的意思和紀冀相反!
而對於牛金鬥來講,一前一後收到這涼風意思相反的信,他簡直有些懵了——牛金鬥出身也是武勳世家,能混到掌控一衛,如何看不出紀冀和湯斌背後的人!這一個是眼前的頂頭上司,一個是以後的頂頭上司,意思相反,聽誰的?聽了眼前的以後沒好果子吃,聽了以後的眼前就沒好果子吃,所以聽誰的都不好辦!
“真倒霉,怎麽這燙手山芋就塞到我手裡了呢!這可該怎麽辦呀?真倒霉,這小子……”
對於賈環的文名和盛舉牛金鬥是有所耳聞的,也是很讚賞的,但在兩封書信合二為一的時刻,他的心裡只剩下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