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回事?”賈環愣了愣,眼睛不由得往內室裡瞟去。
透過稀疏的花枝,可以看到,燭光把窗紙染紅,一高兩低、一胖兩瘦三個人影面對面映在窗紙上。而在這時,賈環赫然看到那高胖的人影抬起了手。
“啪!”一聲清脆的脆響從內室傳了過來。
賈環初來乍到,心如飄舟,讓他感到可親可靠的人寥寥無幾,如意和吉祥兩個丫頭在他心裡倒是排在了前頭,看到這一幕,賈環隻覺得心猛然一沉,快步向內室走去。
剛到外室,就傳出了王嬤嬤的叫罵聲:“你們這兩個小娼婦,還敢胡說八道,我奶了三爺這麽多年,他如今發達了,能不先孝敬我,倒先給你們兩個小蹄子!這兩塊綢子一定是三爺給我的,你們兩個黑心肝的小東西……”
“娘的!你算那根蔥呀!吃裡扒外的東西!”
賈環早就明了王嬤嬤所作所為,又聽她言語惡毒,肚子裡立刻來了怒火,一甩簾子,走了進去。
往裡一看,梳妝台前,吉祥正在戳淚,王嬤嬤一手抱著塊深紅的綢子,一手撕扯著如意懷裡的那塊紅綢。
如意明眸中淚光點點,白皙的小臉上有一個清晰的通紅的手掌印子。但是雖然嬌小的身軀被王嬤嬤拉扯的一晃一晃的,如意猶自緊抱著紅綢,口中倔強的喃喃著:“這是三爺給我的,這是三爺給我的……”
賈環心中一陣憐惜,沉聲喝到:“住手!”
聽到賈環的聲音,如意和吉祥立刻委屈的叫了聲:“三爺!”吉祥更是跳到了賈環的身後,但如意依然不肯放開那綢子。
而王嬤嬤聽到賈環的聲音,倒是松了手,轉過了臉。而如意也趁機躲到了賈環的身後。
看到這一幕,王嬤嬤猩紅的嘴唇撇了撇,不以為意的的說道:“環哥兒,你看你把這兩個小蹄子寵成什麽樣子了,你給我的綢子她們也敢藏起來。”王嬤嬤有恃無恐的說著,頭上華釵亂顫,嘴上吐沫飛濺。
她早上聽府裡人議論,說賈環有經濟頭腦,發了筆小財,這才來這裡想貪點便宜。到傍晚來賈環屋裡,一眼便看中了吉祥如意的那兩塊上好的綢子。
誰知吉祥、如意竟然不像以前那般相讓!
而王嬤嬤一來自持靠上了王夫人這顆大樹;二來又自持是賈環的奶媽,資格老;三來也是知道賈環在府中無足輕重,放肆慣了,雖然明知綢子是賈環送給她倆來,她依然出手爭奪。
“我何嘗說過要給你了?!”
聽了王嬤嬤的話,賈環立刻氣的身體有些發抖,這簡直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一點也沒把他放在眼裡!
“真是欺人太甚!”賈環心理呼嘯著。
而在這時,如意從賈環身後探出了小小的頭顱,爭辯道:“這綢子就是三爺給我們的!我就是不給你!”
“你這小娼婦,還敢胡扯!”
王嬤嬤咬牙切齒著,掄起起了肥厚的手掌。
在賈環眼裡如意只不過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這在前世還在父母懷裡撒嬌呢!
見王嬤嬤言語如此惡毒,如此指黑為白,在他面前放肆如此,眼看王嬤嬤的胖手將要到如意眼前,賈環再也難忍心中怒氣,一邊喊著:“住手!”一邊揚手向王嬤嬤的胖臉上摑去。
拜王夫人所賜,由於最近鍛煉,賈環的力道也就大了些,只聽‘啪‘的一聲,王嬤嬤的胖臉上像響起了一個鞭炮。
“你,你敢打我?”
王嬤嬤捂著胖胖的臉,
眼睛睜的圓圓的,滿眼驚愕,隨後下意識的舉起了肥厚多肉的右手。 “怎麽,你敢打我?!”
賈環陰沉的說著,王嬤嬤的動作,讓賈環本能的感到厭惡。王嬤嬤聽到賈環這話一愣,而在她一愣之際,賈環再次了掄起了手掌。
“你敢打我?!我是你奶娘!”
王嬤嬤終於反映了過來,打又不敢打,她像被馬蜂蜇了一般,猛地往上一跳,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後雙手一拍,嚎啕大哭起來:“可憐我一個老婆子,奶了小主子這麽多年,人家奶娘跟著主子吃香的喝辣的,我倒要吃巴掌……”
哭著哭著,王嬤嬤鼻涕眼淚橫流,混合著臉上的胭脂水粉,整個臉像鬼一般。
看著王嬤嬤這幅潑婦做派,賈環心裡的厭惡又多了一層。他真想上去再摑她一巴掌,但王嬤嬤的話卻讓他猛然一驚。
“壞了,這打奶娘只怕是與理不符!雖然我不曾吃過……哎,在關鍵時刻,我總是衝動,跳了樓也沒改了!這次只怕又被王夫人抓住小辮子了……”
而在思索間,王嬤嬤已經在地上打起了滾。
看到王嬤嬤這幅樣子,賈環心裡明白,王嬤嬤這是想把事情鬧大,好得些便宜,賺些面子,也好把他打壓下去。
賈環冷冷的笑了聲,越是這樣,就越不能服軟,要不然以後王嬤嬤還會撒潑打滾的拿捏他。
“只能到時候據理力爭了!我想賈府還沒到為了一個奶媽而過分處分庶子吧!反正已經打了,不如趁機把她打怕!”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這道理賈環自然明白,以前的賈環被人擺布何嘗不是自弱的緣故!
尊嚴有時是靠打出來的,特別是對粗魯無知的人,和他們講道理,基本是秀才遇到兵。
“年齡不大,力量就不夠呀,看來要多打她幾下,她才會明白!”
望著翻身打滾的王嬤嬤, 賈環舉了舉拳頭,突然間感到自己還是應該跟焦大好好練練。
賈環正想著,就在這時,簾子一響,隨即就聽到焦大詫異的聲音:“怎麽回事?”
“焦大爺,王嬤嬤打我們,還搶我們的綢子!”如意委屈的回道。
而聽到焦大的聲音,賈環一拍腦袋,暗歎自己氣糊塗了,怎麽忘記這位凶神惡煞!
他急忙側了下身子,然後用手指著還在地下翻騰的王嬤嬤說道:“焦大爺,我力道小,還請助我一臂之力!”
這個‘眼中釘’賈環決定除掉,最起碼要打的她不敢來這裡!
焦大本來就比較喜愛吉祥、如意的乖巧懂事,不像府上其它人以一雙勢力眼看他,看到她倆臉上的紅掌印時,他早就來了氣。
另外,近來賈環所作所為,也讓他驚為天人,暗自服氣;並且他還想靠著賈環在度輝煌、重獲尊重;同時他兵痞習性沒改,很喜歡動手動腳,現在又得到了賈環的支持,因此他把懷裡的兩壺酒往牆角的小幾上一放,擼了擼袖子,喝到:“賊潑婦,膽敢在這裡撒野,環哥兒,閃開,讓我來!”
焦大是什麽人!可是在族長賈珍面前都敢挺腰子的人!動不動就要到祠堂裡哭太爺的。在寧榮二府奴仆界更是惡名昭昭,眾人見了躲開走的人物!
這些王嬤嬤自然知道!但她沒料到焦大這樣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竟然會對賈環言聽計從,她還以為焦大每天在折騰賈環呢!現在聽了焦大的話,立刻唬的三魂去了兩魂,一個骨碌就從地上爬了起來,肥胖的身子絲毫不見笨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