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怔了一下,這寶玉摔玉在榮國府可是大事!那通靈寶玉可是寶玉的命根子,每次寶玉摔玉或者丟失,榮國府總要雞飛狗跳一陣子,而且後果嚴重!
比如黛玉初次進榮國府,寶玉就摔了玉,不僅嚇得眾人一擁去拾玉,而賈母也是這樣說的:孽障!你生氣打罵人容易,何苦摔那命根子!“
而因為這次摔玉造成的而後果是:王夫人厭惡黛玉,不僅在賈母死後棒打鴛鴦,而且因為晴雯長得和黛玉相似,賈母在時,將厭惡之情轉移到了晴雯身上,然後晴雯被攆出,病死。
“只是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望著吉祥焦慮的小臉,賈環疑惑著,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聽到家換的問話,正在書架旁翻書的迎春、和惜春也轉過了臉來。
“聽襲人姐說,寶二爺和林姑娘因為三爺吵了架,這才摔了玉,所以,所以……”
“我靠!這真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呀!”
看著吉祥擔憂苦悶的小臉,賈環放下了毛筆,心裡有些鬱悶,有些擔心,不知將面對怎樣的風暴!
“他們吵了什麽?真是的,這麽連累人!”說著惜春重重的把書房書架上一拍。
“這個小姐,我也不清楚,襲人姐姐說完後,就讓我來喊三爺……三爺咱們快走吧,襲人姐還在屋裡等著,夫人本就生氣,這去晚了,只怕……”吉祥怯怯的說著,她也為賈環擔心。
“哎!躲也躲不了!”我倒要看看他們怎麽往我身上燒火?“
心中想著,賈環站了起來,袖子往身後一甩,淡淡的說道:“走吧!“心中已有了一股子怒氣。
“我也去!“”我也去!“迎春和惜春分別說了句。彩屏和司棋急忙遞上了皮裘,而跨過中堂時,探春也跟了過去——她在中堂已經聽到了吉祥的話。
外面起了大風,風中帶著細小的沙粒,打的臉疼,賈環拉了拉白狐裘,遮住了臉,坐上了馬車——平時,三春都是坐馬車來的。焦大則和趕車的一起坐在了外面。
一路沉悶無話,到了西側門下了車,賈環的屋子在最偏僻的西北角。西側門距離賈環的屋子很近。
行走在假山幽徑裡,光線時明時暗,賈環的心也陰晴不定……
“不知襲人還在不在我屋裡,如果在,倒可以問問他們吵了什麽,到時也好有個對策!”
心裡想著,賈環加快了腳步。
甫一進入垂花門,賈環就聽到晴雯連珠炮似的聲音:“喲!這還沒當姨太太呢,就這麽護著了!可也沒見過你這麽護的!讓著他,替他想想,難道就隻徐她吟詩作賦,別人就不能動筆兒!自己平庸還倒怪別人了!難道只有別人比他平庸你們才開心,這是什麽道理!”
“這作詞果然有害而無利!只是沒想到這‘害’竟然這麽出現!”
聽完晴雯的話,賈環大致明白了怎麽回事,他心裡有些後悔,同時心裡的那股子怒氣也多了一層。
而這時卻聽襲人氣急敗壞的說道:“你,你這丫頭,真是個辣子,你不想想林姑娘在二爺面前整天三爺這個詞,那個文的,二爺能高興嗎,三爺也不避諱些!”
“這、這個蘿莉害死人呀!這真是不白之冤!”
這次賈環倒是完全明白了,這是寶玉吃乾醋了!他的腦海裡浮現出黛玉纖纖娜娜、弱柳扶風的樣子,他不由得搖了搖頭——他對那纖弱的蘿莉還真沒什麽興趣!
同時聽到襲人說道詞兒、文兒時,
他心裡更是有了不好的預感。 賈環一邊掀開簾子,一邊歎息著,心裡已經隱約知道王夫人要對他做什麽。
而見賈環進來,晴雯一下子跑到了賈環的身邊,揪住了賈環的袖口,叫了聲:“三爺!”
不知是生氣,還是擔心,此時的晴雯雙目赤紅,眼中水汽氤氳,但最後一個動作卻是實實在在的擔心,賈環心裡感動,不由得抓起晴雯的雪白的小手拍了兩下,同時輕聲說道:“別怕!”
而襲人見了賈環也急忙半蹲著身子,行了個禮,口中叫到:“三爺……”
“我知道了,累襲人姐姐久等,咱們這就去吧!”
賈環一邊說著,一邊側了側身子,這是禮節,也是從如意那裡打探到的,襲人雖然是寶玉的屋裡人,但其實就是寶玉的姨太太,相當於賈環的嫂子,擔又不是嫂子,所以賈環不能承受全禮,所以賈環只能收半禮。
而這也是晴雯擔心賈環的原因,也是她和襲人爭吵的原因,雖然她在賈環面前拒絕承認是賈環的姨太太,但心裡卻明白所有人都不這麽認為,自己不過是自欺欺人!
“三爺!”
晴雯又拉了拉賈環,以前王夫人是怎麽對賈環的,她在賈母面前當然清楚,而這次寶玉又摔了玉,她自然清楚這趟將要面對的雷霆風暴。
“沒事!”賈環再次拍了拍晴雯的玉手。心中卻想:“不讓我寫文詞,她考慮後果了嗎?哦,對,她也就一內宅婦人,大字都不識幾個,哪曉得外面的事情;這報紙又是新生事物,這樣的勳貴之家對文人的利口只怕也認識不足!利弊相生,如果她不讓我寫文詞,我正好順水推舟,我就不相信這名門勳貴之家能不要臉面……”
……
寶玉是被賈母養在身邊的,居所就在賈母的東側,是兩間大屋,裡面陳設豪華,布置整潔典雅,不過此時內房裡卻是一片混亂,賈母正坐在寶玉的金絲楠木鏤空架子床上,緊緊摟著寶玉,而王夫人、王熙鳳、邢夫人、尤氏,趙姨娘以及賴大家的、鴛鴦、琥珀等一眾丫鬟仆婦都團團的圍在寶玉跟前。
而寶玉則在賈母懷裡掙扎著,同時叫喊著:“什麽‘通靈’不通靈,我何嘗有點靈氣,連環老三都比不過,林妹妹也說了,我只有‘呆’氣,卻沒靈氣!要這玉何用!”說著,揚手又欲將那通靈寶玉扔出去,嚇得王夫人急忙去奪。
而賈母卻把寶玉使勁一摟,哄道:“孽障!你有所不知,環哥兒幼時也有一塊小玉,因小,靈氣早被吸沒了,你這塊大些,吸的慢些。”
而賴大家的眼睛一轉,趁機說道:“二爺,三爺吸了那玉的靈氣兒,這才寫出這些文兒、詞兒的,你也別生氣,也別摔那玉,假以時日,你吸完了那玉的靈氣兒,一定比三爺強的!”
她這話裡有話,再次提到了文兒、詞兒,明裡是哄騙寶玉別再摔玉,暗地裡卻是在提醒王夫人要想寶玉不摔玉,必須不讓賈環寫那些文兒詞兒——她們是老人,當然知道賈環有什麽狗屁寶玉!
說完賴大家的悄悄瞧了眼賈母,又悄悄地瞧了眼王夫人。
賴大早對賈環的印社起了心思,也和她說過,要想謀奪印社,必須在賈母轉變的情況下——賈母畢竟是維護賈環的!而要謀奪第二個條件確實那印社開不起來,所以她現在覺得機會來了!
王夫人也早已感覺到這問題的節點在於賈環的文兒詞兒,但心裡對賈環已經有了一點顧忌,所以喊賈環來就是想讓賈環親眼看看,讓他知道輕重,別再寫那些文兒詞兒。她可不想寶玉再因此摔玉,那玉能再摔幾次,她真擔心!
因此她聽了賴大家的話,不禁重重的哼了一聲,堅定了決心。
寶玉銜玉而生,以為別人或許也會有玉,因此聽了賴大家的和賈母的話,有些將信將疑,不僅問道:“這是真的!”
賈母等眾人急忙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