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李媒婆就將外面的傳聞講了起來。媒婆的嘴本就能說會道,而她為了證明自身沒有過錯,更是將王夫人和王熙鳳欺壓賈環的事講的繪聲繪色,好像她親眼所見一樣!
而對於外界的評價和傳聞,李媒婆當然又是重點強調了一下,最後才說道:“現在滿大街都知道府裡原來的兩位姑姑是苛忌跋悍,柳家也受不了這樣的傳聞,所以他們說,為子孫計……”
“他們為子孫計,我就不為子孫計了嗎!我可憐的婉兒以後怎麽嫁人!這兩個小蹄子把王家名聲敗盡,不好,老爺……”
李媒婆說到這兒,傷心、驚慌、憤怒一股腦的湧上了王子騰夫人的心頭,她‘騰’的一下站起身來,‘嘭!’手上的茶盞隨之跌落。
茶水飛濺,百褶裙濺了一片,但這時她卻顧不得了,而是仰著手,慌亂的叫道:“王福、王福,快去叫老爺,快去叫二老爺!”
門外的小廝飛奔而去……
……
……
此時賈母的三間小廳內,王夫人、王熙鳳並寶玉、黛玉等幾個都在她屋裡留飯,襲人、鴛鴦、豐兒等幾個丫鬟忙著端菜、傳菜、倒酒,王熙鳳緊挨在賈母左下方,白潔的臉上笑吟吟的,不時的夾著肘子、丸子等爛軟之物放在賈母跟前的碟子裡,嘴裡還說著奉承話兒。寶玉則在賈母的右下方,緊挨著黛玉。
場面一片祥和熱鬧。這樣的私人小聚是賈母最喜歡的!
而在這時,琥珀從門外走了進來,婀婀娜娜的給賈母行了個禮,說道:“回老祖宗,兩位姑娘說已經吃過了,就不過來了!”
“他們吃的到早,那咱們就開始吧!”賈母‘呵呵’了兩聲,也沒在意。
但寶玉和黛玉聞言都是微微一愣,自從摔玉後,他倆都明顯的感覺出三春明顯的和他們疏遠了。當然黛玉是女孩兒,寄人籬下,心性又敏感,聽此更是黯然傷魂。
當然他倆這些小心思,賈母是猜不到的,她舉起筷子,正想招呼,可真是外面想起匆匆的腳步聲,隨即就聽到伴鶴清脆而略顯慌亂的童音:“太太可在裡面,二老爺請你趕緊過去!”
眾人聽了都是微微一愣,賈政為了公事,中午一般不回來吃飯的!一般都是和同僚在酒樓相聚一餐!雖然公內並沒有什麽事!
“老爺又什麽事,這麽急?”王夫人一邊站起來,一邊問道,賈政既然叫她,夫為妻綱,他是必須要過去的。
“回太太,這個小的不知道,只是老爺的樣子很生氣!”伴鶴小心的提醒了一下,實際上他從沒見賈政這麽生氣過!
而隨著他的話音,本來熱鬧祥和的場面像刮過一場寒風,立刻冷靜了下來,“怎麽生氣了,出了什麽事?”王夫人一邊想著,一邊對賈母矮了下身子,說道:“媳婦先過去看看,回頭再侍候老祖宗你!”
“你過去陪他吧,估計他還沒用食呢,就不用過來了!”
“是!”王夫人答應了一聲,心情忐忑的走了。
雖然她走了,個人心裡卻在琢磨,場面靜了下來,賈母見此,歎了口氣,說道:“都不省心呢,鴛鴦你到那裡看看去。”
鴛鴦做事小心周全,賈母向來是最放心的!
“是!”鴛鴦放下了手中的酒壺。
王夫人帶著彩霞,來到她的五間大屋,卻聽裡面靜悄悄的,到了門口一看,卻見賈政正倒背著雙手,像熱鍋裡的螞蟻一般,在中堂裡來來回回的轉著。
而彩雲、金釧兒、玉釧兒、彩鳳幾個則分別站在中堂的兩側,
都低著頭,像受驚的鵪鶉。 王夫人也從沒見過賈政生這麽大的氣,心裡也是暗驚,但還是走了過去,一邊彎下身子行禮,一邊小心翼翼的問道:“老爺喚妾身何事?”
賈政沒想到自己在眾人中竟落下如此名聲,一路上他是越想越氣,而看到王夫人那府波瀾不驚的面孔,根式讓他的氣膨脹到了頂點……
“無知愚婦,害我名聲,累我仕途!”
賈政暴喝了一聲,抬腳就往正在行禮的王夫人身上踹去。
“啊!”“啊!”
彩雲、彩霞等丫頭都驚呼了起來,花容失色,在他們的印象中,賈政和王夫人的關系一向是禮尚往來,平平談談,但雖然不曾愛,卻也不曾恨!
而王夫人卻是懵了,她出生名門,嬌質玉葉,嫁入賈家後又得賈母寵愛,可從沒想過自己會有被打的一天!
直到匍匐在地,她才反應過來,哭嚎道:“老爺,你這話可是從何說起,你要責罰賤妾,可總的讓我明白呀!”
王夫人滿腹冤屈,淚雨磅礴,但看在賈政眼裡卻越發覺得她愚蠢,也而越發覺得她厭惡,禁不住上前又是狠狠一腳,同時怒喝道:“無知愚婦,是你不讓環兒寫文詞的!讀書人的事豈是你能管得,現在士林紛紛攘攘,誰不道你苛悍,誰不言我糊塗!”
王夫人雖是一內宅夫人,也不認識字,但畢竟是長在大戶之家,周旋於名門勳貴之中,對於名聲這個東西的作用還是有少許了解的:勳貴之家大都重視名聲,畢竟勳貴之家的升遷往往是皇上的恩賜,名聲的還壞直接影響著皇上的決定,也決定著一家子的富貴榮華。如果名聲不好,即使皇上提拔,也要顧慮言官的彈劾!
所以對於勳貴之家來講,有時名聲是重於生命的!
王夫人萬萬沒料到這樣處置賈環,竟會帶來如此惡名。聽了賈政的話,她‘啊’的大叫了一聲,癱軟在地上。
而在門外,鴛鴦在門縫裡也是輕輕‘啊’了一聲,轉身慌慌張張的往賈母的三間小廳處跑去。
“無知愚婦!還不快把他給松了!”
雖然王夫人癱瘓在地,但賈政還是意猶未盡,又狠狠的踢了王夫人一腳。
其實這事賈政也有責任,他也考慮不周,沒料到賈環關閉報紙所產生的推動力——其實報紙是新生事物,他也不會料到!
同時他本性自私,此時為了前途名聲,他是如何也不會承認的,只能往王夫人身上推。
而王夫人在慌亂之中也沒想起來,其實即使想起來,她也只能打落牙齒往肚裡吞,畢竟夫為妻綱,她也不敢抬強!
而在這時,門外又想起了伴鶴的額聲音:“回老爺夫人,門房來報,王家二舅爺要見夫人。”
“他來幹什麽?他不會這麽快就知道我打他妹子吧!”
賈政心裡一虛,急忙指著癱在地上衣衫不整的王夫人,說道:“二內兄來了,還不快去換衣服!”
說吧,袖子一甩,對著金釧兒,說道:“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