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跨步而入,房間裡擺設精美,在燭光下散發著瑩瑩寶光。這時東間簾子一掀,露出了彩霞春花晨露般的明媚笑妍。向彩霞微微一笑,賈環頭一低進了東間得屋子。
裡面暖意融融。賈環瞟了一眼,只見王夫人一身暗褐飛蝠百褶裙,正往貴妃榻上坐去。她頭上金釵玉簪,在燭光的照射下氤氳生輝,可在珠光寶氣之下,卻是一張僵硬蒼白的臉。
而彩雲、金釧兒、玉釧兒等幾個丫頭分左右站在貴妃榻兩邊,低眉垂首的,一動不動。
“看來收到的打擊不小呀!把她們都嚇成這樣了。”
賈環見了,心裡暗爽。但表面上還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然後問道:“母親喚孩兒有何吩咐?”
對於讓賈環重開報社,亡羊補牢,挽回名聲之事,王子騰是賈政商議好的。至於讓王夫人去辦,則是因為王子騰考慮這樣能最大限度的挽回王家的名聲。
但這對於王夫人來說,早令夕改,無異於自打耳光,好在她已經想好了托詞,因此聽了賈環的話,她自撐顏面、懨懨的說道:“今兒你舅舅來了,說我管你太嚴,耽擱你成長,我一婦道人家卻也是不懂什麽,以後就隨你了,你把你那報社重開了吧!”
王夫人說完又重點強調了一下,她現在倒是怕賈環不開了!
聽話聽音,賈環前世東奔西跑,這話裡的意思他哪裡聽不出來!
“果然讓我猜到了!這樣敲竹杠的好時候不能錯過!”
心中想著,賈環張口說道:“孩兒多謝母親關愛,也多謝舅舅厚愛,只是孩兒覺得母親以前所言極為有理,學習就是要一心一意,這辦報社牽扯精力,耽擱學業,不開也罷!”
“嗝!”王夫人一個後仰,差點沒氣倒。
而彩雲、金釧兒、玉釧兒等卻在心裡嘀咕:“環三爺變得好壞呀!夫人都成這樣了,我們都不敢說話了,他還來氣她!”
所以在賈環說完話之後,一時間雖然滿屋子人,但卻沒有一點聲音。
過了一小會,王夫人才返過神來,雖然肚子已經氣得直欲爆炸,但這時卻是不敢對賈環施臉色了,因此她強按怒氣,咬著牙說道:“前陣子不是迎春代你打理嗎,平時你讓她管著就是!”
見王夫人終於想起了這個漏洞,賈環故作為難的說:“只是三姐姐說,在那裡平時連個說話的姐妹都沒有,頗為寂寞,並不想去。”
見賈環依然推三阻四,王夫人不禁心急如焚,久按的火氣也不禁露了一點,她‘哼’了一聲說道:“她悶什麽,迎春和探春不是經常陪她去嗎?嫌悶了,再喊她倆去就是!”
“這個,這個,好吧,我去和三姐說說!”
賈環再次故作為難,而王夫人聽了心裡卻如大石落地,不由得輕松的喘了口氣。然後揮了揮手,說道:“你去吧!既然你舅舅說話了,你又讀書又辦報的這麽忙,以後的定省也免了吧!”
此刻,王夫人真是一分鍾也不想見賈環!
額讓賈環聞言,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然後說道:“孩兒多謝母親關愛,我看母親今天氣色不好,還望母親多注意身體。“
說完,倒退了兩步,轉身而去!
“嘭!“王夫人面前矮幾上的茶盞被一掃而落!
從王夫人處出來之後,已是滿天星鬥,月光輕灑,如薄紗清揚,想到下面將要走的路或許將是一片坦途,賈環的心也跟著飛揚起來。
再次來到院子,
只見紅燭高照之下,窗紙上映出幾個窈窕的倩影,而這時,如同雲破月來,如意‘咯咯’的清鈴般的笑聲突然響徹,這一刻靜謐與輕靈同時充斥著賈環的心胸…… 輕輕的掀開簾子,就見火盆已被挪在了燭台邊,小矮桌也被推到了書桌下,取而代之的卻是中堂那個大的紅酸棗枝八仙桌,上面滿滿的一桌子菜,五顏六色,像花似的,看上去就讓人食欲大增,而且桌子北上角還擺了三壺酒!
“好豐盛呀!”賈環禁不住讚了句。
“哦,三爺回來了!嘻嘻,三爺,豐盛吧!到了廚房我說三爺留三位小姐吃飯,‘多渾蟲’親自現做的!”如意嬉笑著解釋道。
而惜春見賈環臉上笑意盈然,心中略有所感,急忙蹦蹦噠噠的跑到了賈環的身邊,一下子抓住了賈環的袖子,興奮的問道:“環哥哥,那事成了!”
賈環微笑著點了點頭。
“歐!”惜春高興的大叫了一聲,同時原地轉了個圈子,青翠色的百褶裙旋轉了起來,十來歲的小小的女孩,像一隻翩翩的蝴蝶。
“環哥哥,你是怎麽做的,給我說說。”再次轉了回來,惜春好奇的問道。
“讓你三哥先吃飯,這麽晚了,也餓了!”迎春在旁邊微笑著,溫婉的說道,一副大家閨秀氣派。
幾個人隨意坐下,小飲了一陣子,填了填肚子,惜春畢竟是小孩心性,便眼巴巴的望著賈環,而迎春和探春也看著賈環。
見她們八卦之心如此洶洶,賈環就把剛才事情的經過敘述了一遍。
聽賈環如此循循善誘,而王夫人卻又如此步步緊逼,三春及晴雯、彩屏等都忍俊不住,‘咯咯’大笑起來,探春還好些,向來端莊溫婉,掩唇而笑;其余的則是或捧腹、或後仰、或拍膝,形態不一。
一時間滿室鶯聲燕語、花枝搖曳、春意盈然。
而過了一陣子,趙姨娘居然也來了,眉開眼笑的,可能是三春在這兒,不好意思直說,可是眼角眉角喜氣兒一直往外冒!在三春走後,她終於‘咯咯’大笑起來。
……
此時賈璉也從外面飲酒歸來。他平時在外廝混,對於府中發生的事並不知道。
看著醉態熏熏的賈璉,王熙鳳第一次沒有皺眉,而是親自迎個上去,卸去賈環身上的披風,然後和平兒一起把他扶到了床邊。然後一邊喚著豐兒去端醒酒湯,隨後又親自往銅盆到了溫水,擰了毛巾,給賈環擦了臉,然後又給他脫了靴子……
她這樣做,平兒到插不上手了,站在一旁,美眸之中迷霧重重。
賈璉雖醉,倒也沒有失去理智,見此雅思滿臉無水,在王熙鳳給他洗腳時,就不住問道:“風兒,今天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來了?”
見自己低聲下氣反而被嘲諷,王熙鳳氣的直欲將手中的毛巾摔到賈璉的臉上去,但轉而一想,事情害的有求於他,隻得恨恨的白了賈璉一眼,丹唇翕動道:“好心當了驢肝肺,你自己洗吧,平兒,咱們都不給他洗!”
“好好兒的,怎麽又扯上我!“平兒溫聲細語、無可奈何。
而王熙鳳雖然這麽說,但既然有求於他,手上卻沒有閑著,繼續給賈璉擦了腳。
華信少婦,珠圓玉潤。此刻的輕嗔薄怒,又讓平常的女王多了一分嬌柔,賈璉平時何嘗見過。端著豐兒遞來的醒酒湯,賈環一飲而盡,隨後抱起王熙鳳,往床上一擁……
青蘿煙動,紅浪翻滾,事畢,紅錦被中王熙鳳躺在賈環懷裡,蔥白的手指在賈璉的胸口患者圈圈,同時柔情萬千的說道:“老爺,我告訴你個事情。“
賈環何嘗享受過王熙鳳的這等溫柔,隻覺一顆心都酥了,他溫柔的問道:“鳳兒,什麽事?”
“老爺,環老三他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