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了輕輕地腳步聲,賈環聽聲音像是探春的,果然下一刻簾子一動,探春到這翠墨走了進來,長身玉立,一身湖綠色裙裾,俊眉修目,神色清冷,隱約有一股幹練之氣。
“你們倆今天怎麽沒去呀?害的我一個人在那兒!”探春環視了一下,一邊走向琴案邊的椅子,一邊向著惜春問道。
“我們今天在府裡等著看好戲呢,咯咯,果然看到了!”
惜春像一隻興奮的八哥嘰嘰喳喳的又把事情說了一遍,探春聽了,哼了一聲,皓齒輕啟:“真是現世報,活該!哼,只是一碗藥!”
而在這時,迎春說道:“三妹,你來有什麽事嗎,咱們三個是不是該去看看顰兒,真沒想到她竟然這般烈性!”
迎春的話裡帶著欽佩,惜春也趁了句:“是啊,這枚想到黛玉姐姐是這樣的人!”
他們兩個都明白,這場查抄戛然而止,兩人免於查抄,除了賈環,很大程度上還有黛玉的功勞,而從賈母的角度來說,黛玉的功勞卻要大於賈環!
而迎春聽了也是歎道:“顰兒果然不同常人,報社裡也沒什麽事,咱們這就去吧!”
說罷,螓首峨眉一轉,對著賈環說道:“二弟,你去不去呀?”說時俊目似笑非笑。
而惜春卻眼波流轉,嘻嘻笑道:“三哥哥,你說你去了黛玉姐姐會不會再打你,咯咯咯。”
“咯咯咯。”“咯咯咯、”
迎春和探春也掩唇而笑,顯然是想起了黛玉的那一巴掌。
賈環撓了撓頭,但腦中卻好似靈光一閃,隱約間他明白了賈母為何這般對他——是因為黛玉!
“我現在還是不去了,過兩天再去,你們先去吧!”
賈環微笑著說了句,心中卻明白這是三春在和他開玩笑——現在黛玉也不知怎麽樣,要是沒人解釋,他到了那裡只會尷尬而已!
隨後惜春又問賈環為何會那救人的法門,賈環塞搪說是書上看到的,然後三人才去了。
……
……
半夜時分,透過窗欞,月光幽幽的灑在了賈母靠窗的鏤空雕鳳架子床上,賈母枕著沉香枕頭,側臥著,眼睛卻是微微的眯著——她輾轉難眠!
昨晚的事情雖然處理完畢,並且厲言禁止外傳,但賈母明白還有一事難以處理,那就是黛玉的事!
賈母是明白寶玉對黛玉的心思的,心中也有意玉成兩人,所以才讓黛玉住了西間,眼見兩人雖然打打鬧鬧,但卻冤家似得卻走越近,賈母是看在眼裡喜在心裡的!
但是昨晚賈環所為,雖是救人,但也是……,眾目睽睽之下,這讓黛玉以後怎麽嫁給寶玉!
最關鍵的是如果不把黛玉許給寶玉,以寶玉的性子會怎樣?
隨即賈母又想到了賈環,想到賈環最近的表現,辦報社、寫詩文,輿論風波裡,也好像是他在運籌帷幄,查抄事件中所表現的目光的深遠。
賈母心裡不得不承認賈環要比寶玉優秀很多,潛意識理她也覺察到榮國府裡很需要這樣的人才。
但是突然之間她心裡又生出一層隱憂:以賈環的才智,寶玉以後能控制的了嗎?寶玉控制不了怎麽辦?
“現在就從寶玉手裡搶黛玉,那以後……難道要二選一?!”
賈母也被自己的想法下了一跳,心緒不寧之下,一口氣沒喘過來,她劇烈的咳嗦起來。
鴛鴦的小床和賈母相連,聽到賈母的咳嗦聲,鴛鴦隨手披了一件桃紅色外罩,
然後就起了身,點了紅燭,往高幾上的備好的冰梨水裡倒了些熱水,然後端著,婀婀娜娜的走向了賈母的床邊。 十六歲的少女衫垂帶褪,素手掩唇,於端莊中卻又有一股慵懶,恰是一副少女困倦圖!
來到了賈母的身邊,把賈母扶起,接著又在她後背輕輕的捶了捶,待賈母喘息停止,鴛鴦才把冰梨水遞給了賈母,同時說道:“老祖宗,照我說,你先別想那麽多,他們還小著呢!過兩年也不遲。”
作為賈母的大丫頭,掌管著賈母的小金庫,鴛鴦是最懂賈母心思的!
鴛鴦所說的無非就是一個‘拖’字,但賈母聽了,手中的冰梨水懸在了半空,她心中思忖著:“這倒是個好辦法,過個一年半載的這事兒人就忘了!”
賈母心裡畢竟是向著寶玉的!
“好孩子,要是他們都像你一般懂事,我就省心了!”
良久賈母唏噓了一聲,昂脖把冰梨水喝完,然後問道:“鴛鴦,你說我該給環哥兒些什麽?”
鴛鴦明白賈母的意思,這事若不獎賞賈環,顯得她賞罰不明;但若獎賞重了,必然會引起眾人的議論,這就是把黛玉往賈環身邊推,那寶玉只怕會發狂!
因此鴛鴦一邊接過茶盞,放在了賈母床頭的小櫃子上,一邊微微思索了一下,才謹慎的說道:“老祖宗,我看不如這樣,三爺的獎賞就免了,暗暗尋個由頭,給姨娘一些東西,老祖宗你看這樣怎麽樣?”
“這樣好,鴛鴦,好孩子,還是你懂事兒。”
……
時光匆匆,轉眼間事情過去了十天, 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四月上旬,這期間賈環一如既往地讀書,而在其間也發生了一些小事,比如賈環始終沒看到寶玉上學,晴雯重複著念了幾句呀,說老太太獎罰不明什麽的。
倒是趙姨娘變得興高采烈,晚上到賈環這裡顯擺了好幾回,比如老太太昨兒賞賜了一堆翡翠玉鐲、今夜有賞賜了軟羅紗什麽的,賈環聽了若有所思。
而外面的消息則是,賈環要走了韓山的兒子,綢布店也已經換了匾牌,裡面已經裝飾好了。
這些賈環不太在意,他在意的是村子的事一直沒有著落。而這要是再沒有著落,不但窖藏的地瓜要發芽,而且這一耽擱就是一年,而距離賈府抄家又進了一年,賈環心裡很有緊迫感。
四月八號,又是一個休息日,賈環和迎春兩個去了報社,迎春和探春很聰明,並不是天天出來,而是隔三差五,或早或晚。
道路兩旁老葉蔥綠,新枝嫩黃,賈環下車後就直奔綢布店,到了門口一看,匾牌果然換了,門庭中央‘醉沙紅’三個大字龍飛鳳舞!
而到了店鋪裡面一看,也是乾乾淨淨,櫃台上已經擺好了一個個長方形的小木箱。
賈環看了看,信步走到院子中,而在這時,趙國基也從院子裡走了進來,行禮畢,寒暄了一下,便說道:“三爺,最近有很多人來打探紅茶,你那紅茶啥事能到呀?”
聽了趙國基這話,賈環明白茶客的好奇心已經被提起來了,想到前世的‘金利來’領帶廣告一做三年,因此他微微一笑說道:“不急!”
此刻他已是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