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二一早,甄寶玉穿上了月白綢袍,束上紫金冠,有另兩個奴仆抬著些土特產,自己懷裡踹了府字畫,來到了謝俊府上。
給看門的兩個小廝塞了兩錠銀子,小廝便轉身往裡跑去——此時,在甄寶玉的而曲意逢迎之下,謝府上下,對於甄寶玉幾乎無不熟悉。
中堂內,謝思賢和甄寶玉敘禮畢,甄寶玉便笑道:“謝兄,在下這趟歸去偶的一閻立本的書畫,特來請謝兄鑒定一二。”
“好好,甄兄這次回府看來有所得呀!這秋閨之試定然旗開得勝呀!”知道甄寶玉又來給自己送名畫,謝思賢暗暗欣喜,隨口敷衍著。
“哎!謝兄說笑了,我這也是迫不得已呀!”甄寶玉一臉苦笑,同樣被賈環順手一擊過,他和謝思賢倒是惺惺相惜,在他面前也放的開。
而謝思賢自然也明白甄寶玉話裡的意思,他本就心胸狹窄,聽了甄寶玉的話,舊恨湧上心頭,粉白的臉頓時蒙上了一層灰色,鼻子內輕輕地‘哼’了一聲。
見時機已到,甄寶玉停下了腳步,咬著說道:“謝兄,我有一計,名曰群虎吐狼,可讓賈環名與財俱失,只是還要請謝兄幫忙一二。”
“哦,你說。”
謝思賢陰柔的柳葉眉一跳,細長的眼睛一亮,像是一閃而逝的刀光!
從倪二的事情他也推出賈環已被榮國府拋棄,他就思索著想找賈環的麻煩,只是沒想到賈環竟這麽圓滑周密,竟很快拜了沈士周、俞圖等三人為師,讓他投鼠忌器,甄寶玉這話可謂是說到他心坎裡去了。
“這打擊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讓他的家人去打擊他!據我所知,榮寧二府賈珍、賈赦都是見財忘義、為財不擇手段之人,賈環在府裡不過一小小庶子,他們之所以沒有動他,我估計是他的那點錢財賈珍、賈赦他們還看不上,但如果我們替他吹噓一下,說他報社、茶店一年賺三五萬兩銀子……”
甄賈兩家交好,甄寶玉當然明白賈家的底細,他娓娓道來,托出了他苦思良久的計策。
剛上來賈環找沈士周庇護,的確讓他犯難,但他回到金陵分析後,卻發現賈環這樣自我保護其實還有兩個漏洞,第一個就是他自家人,爭奪財產,畢竟是窩裡鬥的事,沈士周這副外甲沒用;第二個就是皇家,沈士周這幅外甲撐不住。
對於皇家勢力,甄寶玉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高攀不起,更指揮不動;但對於窩裡鬥,他也是出於勳貴之家,自然明白其中的竅門,所以才選擇了第一選項。
而聽完甄寶玉的話,謝思賢的眼睛再次一亮,繼而‘嘿嘿’笑道:“真乃妙計也,既然要用火烤他,那火就要旺些,我讓夥計們再往外多說些,就說他一年賺十萬兩銀子!”
……
忐忑而期待中,考期不知不覺間降臨,九月初七的晚上,沈士周的書房內,四角的冰塊融化的水滴答著落入木架下的銅盆裡,屋子裡涼氣襲人,平時下朝後沈士周、俞圖和柳溪就在這裡翻閱故紙,互相啟發,窮極詞義。
而今天三人難得的放下了爭論,諄諄教導了賈環一番,說了些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裡、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的話。
總而言之,是告訴賈環對秋閨之試不要抱什麽希望,但貴在參與,為以後考試積累經驗。
當然他們自認為對賈環疏忽教導,對賈環不抱什麽希望。可三春、黛玉、寶釵、晴雯、如意等對賈環的努力卻是看在眼裡的,而且晴雯、如意兩個對於賈環有著迷之自信,睛雯更是老早就給賈環收拾好了考試用的盒子。
盒子是梧桐木做的,輕巧,裡面分上下兩層,每層分幾個小格子,下層是裝飯菜的;上層是放筆墨紙硯、鎮尺之類的東西。
同時晴雯還給賈環做了一個香囊,裡面裝的是薄荷、樟腦之類的提神物件,可謂是無微不至。黛玉送給了賈環一個碧玉鎮尺,寶釵則送了手指來長的‘節節高’——一層層的竹節。
賈環本來不行要的,但‘節節高升’的寓意去額不能推脫,在三春的勸說下,隻好勉為其難的收下了。
而在賈府內,晴雯也給寶玉準備好了一切。林義榮走後,族學裡重新又請了一位先生,由於黛玉、三春等的疏遠,寶玉倒是去上了幾天課,寶玉心性倒也聰明,沉下心來,進步也很快,頗的先生讚賞。
賈政自然知道今年秋閨,聽了先生的話,頗有些驚喜,倒是也升起了一絲希望,對寶玉的監管不免由嚴了些。希望他能夠光耀門庭。
至於賈環,聽到沈士周、俞圖、柳溪三位學界大神的判定,他已不放在心上!當然其實他一直也沒把賈環放在心裡。至於三五年後賈環能高中,他的想法是三五年後再講,時間長著呢,現在卻不能惹家奴生氣。
當然賈母雖然對科考不感冒,認為花錢也能買個捐生,但聽了寶玉學業有進步,也是很高興的,同時心裡也生氣了一點期待,畢竟真才實學要比買的前途廣大,賈政就是活生生的證明。
更為重要的是這‘詩書簪纓’之家的牌子可以堂堂正正的掛在中堂上面了!
而此時,京城甄府裡,甄寶玉也收拾妥當——為了在京城積攢人脈, 甄家早已把他的學籍從金陵轉到京都。
……
九月初九,重陽登高之時,秋高氣爽,一大早賈環就提了盒子,登上了馬車,焦大‘得兒’一聲,馬車直奔紫禁城東側貢院而去。
當賈環到時,貢院門口已經是黑壓壓的人群,大家雖然穿著不一,年齡不同,從胡須花白到垂髫童子幾乎都用,但裝備卻都相同——都提著一個盒子。富貴的有隨身小廝提著,顏色朱紅鮮亮;差點的就是平常的木盒,有自己提著,顏色也是原木色。
此時也可從人站立的地方看出富貴等級,像賈寶玉、甄寶玉、左攀鬥之類的都是站在貢院門口的榆樹下,由小廝陪著;而貧困的只能站在太陽下,由影子陪著。
不過只有賈環兩邊不討好,甄寶玉、賈寶玉這樣的他不想去巴結,而一身綢衣,佩玉帶冠,又熏的貧家子弟遠離,因此站在路旁,賈環頗有些遺世而獨立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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