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賈母的三間小廳內森森如獄,作為榮國府內宅的領頭人,賈母、王夫人兩人臉色陰沉似水,其余人都善於察言觀色,自然也而不敢出聲,實際上這麽多人裡柑橘而無所謂的就只有三春、王熙鳳以及幾個丫鬟,即使李紈心情也不好,畢竟賈蘭沒有考上。
而賴大家的、王善保家的知道賈環要回來,更是心驚肉跳。
一時之間小廳內森森如獄,只有賈母和王夫人掰弄念珠的‘啪啪’聲。
良久賈母長歎了一聲,對著王夫人說道:“環兒既然要回來,你們幾個都準備準備?”
賈環高中,作為家中長輩,賈母自然應該表示一下、賞賜一番,雖然在心裡千不願、萬不願!而王夫人作為賈環名義上的母親,邢夫人作為伯母。李紈作為嫂子也是應該這樣做的,賈母也知道王夫人心裡定然是別扭,故而提醒了一下。
賈母話音剛落,王夫人鼻內立刻微微的哼了一聲,但還是向彩霞招了招手,而王熙鳳也轉身對著平兒鱷魚了一番……
幾個丫鬟、姨娘剛剛離去,就聽外面賈政咳嗦了一聲,隨即就聽賈政喊道:“孩兒參見母親,寶玉可在房內?”
事情緊急,賈政一邊說著,一邊邁步走了進來,聽到賈環的腳步聲,李紈、王熙鳳、秦可卿等忙亂的站起往屏風後躲去。
而寶玉聽賈政找他,一來賈政找他向來沒好事,二來這次又沒中,以為賈政是來訓斥他的,當即嚇得臉色蒼白,一下子抓住了賈母的手。
“你找玉兒何事?”
見寶玉嚇的厲害,賈母一邊拍著寶玉的手,一邊對著賈政問道。
賈政長躬而起,這才答道:“環兒不肯回來,眾多賓客等著,我想讓玉兒請他回來。”
眾人都知道這其中的內幕,賈環這麽做實際是給賈母、寶玉難堪,所以賈政話音剛落,屋子裡頓時一片死寂。
躲在屏風後,王熙鳳和秦可卿兩人暗暗年底了各眼色,心裡都在感慨賈環的手段的同時也感慨著賈環的傲氣——這分明是不把榮國府放在了眼裡!
王夫人聽了賈政的話,卻好像一記重錘狠狠地瞧在了她的心窩上,她自然不願寶玉去請賈環——這分明是在向賈環賠禮,在賈環面前做小,因此在緩過氣來後,她臉色再次一沉,小聲嘟囔道:“那也不能由著他的性子……”
說道這裡,王夫人卻戛然而止,因為她突然意識到現在已經沒有了‘教育’賈環的資格——賈環已經有了國家功名在身,已經不是她一個內宅夫人能夠隨意拿捏的了。
而賈母這時也反映了過來,寶玉是她的心頭肉,她自然也不願寶玉受委屈,而她心中的憋屈也正無處發泄,因此聽了賈政的話後,把拐杖重重的往地上一敲,潑口罵道:“你真是糊塗了,他心裡本就煩著玉兒,你再讓玉兒去,他豈不是更不來,你還不趕快親自去!”
“嗯嗯。”賈政聽了隻好諾諾而下。
……
此刻報社內一片喜氣洋洋,韓山帶著報社的夥計忙著放鞭炮;焦大在處置裡幫廚;知曉的商家也陸續而來,賈環隻好在整天當裡招待……
好在客人也是一波波的,趁著客人走的空檔,賈環剛端起茶盞,想解解渴,渴一口還沒下肚,耳邊突然想起悶雷似的聲音:“孽障!還不跟我回去!”
賈環循聲而望,只見賈政正翹著胡須,怒匆匆的走來。雖然對賈政這幅樣子,賈環並不感冒,但他愛心厲害是吃了一驚——沒想到賈政居然親自來了!
“看來我低估了這個案首在他們心中的價值!他來我就必須的回去了!哎!”
賈環心裡長長的兒歎了口氣:賈政親自來請,
不回就是不準父命,有違人倫,這就有違封建倫理,會被人所恥笑,以後難以在世家立足;可回了,那分明就是一個坑啊!“也許可以討價還價……”
賈環心裡想著,一邊放下茶杯,一邊站起給賈政行了個禮,同時說道:“父親何苦親來,我若回了,二哥心裡不快;母親心裡不喜;祖母心裡不暢;人人心裡都有疙瘩,如此不如不見!”
見賈環從容不迫,絲毫未有以前的怯怯之態,賈政心中暗暗稱奇,還倒是胸有詩書氣自華,又想到賈環現在也是有功名在身,又有沈士周等做靠山,自己回頭還要有求於他,因此賈政也放軟了口氣說道:“家中親朋掙來祝賀,你且去虛應一下,過了這個場子,以後你在府中與否,且隨你意。”
這是大家族的面子問題,也是賈政的底線,賈環聽了也感覺不錯,於是說道:“父親先回,我換套衣服就回。”
封建禮法父子不同席,抱孫不抱子,家政也不想和賈環同歸,顯得沒面子,因此聽了賈環的話,點了點頭,轉身而去。
走過門檻,賈政又回頭囑咐道:“你祖母那裡你也要虛應一下, 哎!”
……
芊芊素手、薄荷清香,在晴雯的服侍下,賈環換了套紅色的吉服,和黛玉一起乘著馬車,去了榮國府。
“環哥哥,你回頭搬回府中去住嗎?”緊挨著賈環,黛玉輕輕的問了一聲。
“不回,回去不自在。”冷香滑膩裡,賈環回了句。
“哦,環哥哥,等過兩天咱們去烏莊可好,我想在那裡建一個院子,在潭邊挖塘引水,喂幾尾魚,栽些桃李楊柳,空閑時我們可到哪裡遊玩幾日,品些你要釀的酒。”
“田園……我們?”
聽了黛玉的話,神往中,賈環也有些詫異。扭頭一看,只見黛玉的臉龐正如霜下的梅瓣,玉瑩裡帶著淺淺的羞紅……
“她是趁此讓我表態呀!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可惜我現在還不是題名時,這年齡也太小,不過也不能一再辜負美人心,哎,這玲瓏的心機,她本是為情而生……”
望著黛玉鵝頸上滿布的紅暈,賈環心裡湧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悸動,對於感情,他這顆漂流在異世的心也只是想找一個對他好的人而已,對於彼此相知他不敢多求,因為他無法說出內心深藏的秘密——他是外來人!
而黛玉就是對他好的人,也是讓她憐憫的人,因此賈環拉過黛玉的手,輕輕地說道:“妹妹你放心,等三年後我金榜題名時,就到揚州提親。”
“嗯。”
黛玉的螓首猛的抬了起來,臉上的歡欣像一隻衝向天空的輕靈的飛雀,明麗難言;而下一刻他的螓首就垂了下來,細密的睫毛氤氳有霧,如夢如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