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幹什麽,趕快收起來!”賈環微微一愣,便急忙推了過去,
在賈環的心裡,他估計這報社不用多長時間就會重新開張,這要是拿了黛玉的銀子,那到時就尷尬了。另外,退一步講,即使現在真的額開不起來,這銀子也是沒法收的——這樣一個質若弱柳、蘭質蕙心的女孩,在這餓虎狼之群裡,賈環感到同情。
“三哥莫非嫌少!”
“不是,不是。”
聽了黛玉的話,賈環一邊推卻著,一邊在心裡暗笑:“這報社還真不是一千兩銀子能陪了得!”
但又想到連黛玉這樣玲瓏心竅的女孩子都看不透報社的作用,賈環心中一片篤定。
“那就請三哥收下!”
……
兩人爭執了一番,見黛玉執意要送,而真相又不能說出,推推嚷嚷的賈環也急了,因此,只能隱晦的說道:“福禍相倚,利弊相生,林妹妹何必只看眼前!”
黛玉本是七竅玲瓏之人,聽到賈環這話愕然一愣,接著若有所思,隨即幽幽的說道:“三哥所言極是,是我著相了,沒想到三哥竟然是如此有大智慧的人,是我小看三哥了!”
說著黛玉將銀票收了回去,但去秋波流轉,阿男票了賈環一眼,不知為何,心中竟有了隱隱的期待!
而賈環見黛玉將銀票收回,也暗暗松了口氣。隨後,黛玉可能見自己不受晴雯的歡迎,便你告辭了。
而在黛玉走後沒多久,三春又連袂而來,安慰了一下賈環後,又對寶玉玉黛玉頗有些微詞,特別是惜春,童言無忌,直言道:“這兩人就是個害人精!以後再不找他們玩!”,說完還憤憤了兩句。
這話也只有她能說,因為她是寧國府的,遠了些!
賈環聽了不禁莞爾一笑,心中卻思忖:“只怕這麽一鬧,黛玉與寶玉絕對沒想到他們已被姐妹們孤立了!不知以寶玉的性子,他怎麽受得了!只是可惜了黛玉!”
“寶玉向來是喜歡在女孩堆廝混的!”賈環悠悠的想著……
……
正月十七。微風,微塵。
朝陽升至中天,時間已在早餐之後,這個時間點,都城的公子小姐、文士名伶,青樓歌女,一幫子有點學識,帶點熱血的年輕人,已經習慣於在在早餐後泡上一杯茶,翻看仆役送上來的新都商報。
但今天他們注定等了個空,等喚來仆役,詢明原因後,性格平穩的悵然若失,發幾句牢騷;而性格暴躁的或者刁鑽的,如朱玉初等已是破口大罵:愚婦!而年紀大點的則會長歎:嫡母可惡,庶子可悲!
當然,當不準寫詞兒這些話,傳到士子名流耳裡,那又是另一番景象了,他們認為這是打壓俊彥,侮辱風雅,是牛爵牡丹的行為!
而明朝勳貴和士林之間有不相投,勳貴的特權讓士林們羨慕,也嫉妒勳貴們雖然不學無術,卻能付給熏人,而士子們就是靠文字吃飯,這不準寫文詞,在士子們看來簡直是一種侮辱,於是士子們相談間,在憤憤一番之後,也不免對王夫人議論一番:比如粗俗無學,雞腸小肚,有辱風雅,禍害才俊之類的。
當然,本朝以文治國,士子當然有朝官,四王八公這等勳貴,這些人又知道底細,相談間又不免談及王家家風,說些原本是武勳,粗野無知很正常,是可以諒解的話,最後竟惠及四王八公!
而賈環的勳貴庶子的身份也博得了很多的同情,很多人為賈環惋惜,感歎如此才俊竟折與婦人之手!也有人暗諷賈政糊塗,
竟然自毀自家前程! 隨著時間的推移,輿論如波浪般湧起,層層疊加著匯集……
但輿論的導向是由遠及近的,就像妻子給丈夫帶綠帽子,一般最先知道的一定是外人,然後是丈夫的親朋,再然後是丈夫的家人,而丈夫往往是最後一個知道的。而由報社關閉引發的輿論同樣也遵循這樣的道理!
……
但是賈府之外,也並非沒有人對此歡喜!
謝府,早餐後,謝思賢鬱鬱來到了伯牙廳內,前一陣子在賈環的商報出來後,給了他迅猛一擊,他自知不敵,所以他的印社停辦了,印刷傳單的業務自然也水枯船停。
而十五的詩會給他的而打擊則是靈魂上的!他自認文采風流,雖然當時他認為他父親以及葉齊標的分析很正確,但潛意識裡他還是覺得賈環應當有些文采的,但最終的結果是,他沒想到自己在文采風流方面和賈環的差距竟然更大!
一連串的打擊讓他懷疑人生,精神也變的萎靡不振,心裡對賈環更是嫉恨不已。但是他?是很喜歡看賈環的商報,原因無他,剛上來是抱著研究的態度,但三兩天過後,就被《鬥羅大陸》吸引!
到了伯牙廳,謝思賢坐在太師椅上後,伸了伸腿,擼了擼袖子,慢悠悠的飲起了茶,眼看茶將見底,卻不見書童把報紙拿上來,他不禁慍怒道:“清鶴,報紙呢?”
清鶴是一個眉目清秀的小童,非常機靈,見此,急忙從門角走上來,一邊行禮,一邊說道:“回少爺,小的正要匯報你呢,門房的青松傳話說,那報社停了,訂報紙的銀子已經退了回來……”
“咣當!”
謝思賢手中的茶盞從手中滑落,緊著身體也猛的從太師椅上彈起,急匆匆的問道:“怎麽停了,你問了沒有?”
“回少爺,小的問了,青松也說報社的夥計解釋了,說是賈家三爺的文兒詞兒惹的賈家二爺嫉妒,摔了玉。隨意他家老夫人禁止賈家三爺再寫文詞,賈家三爺這才被迫關了報社!”
青松口齒清晰,將事情原委一語道盡。
而謝思賢聽後,細長的眉毛一台,陰柔的眼睛暮地一亮,隨即‘哈哈’笑道:“無知愚婦!簡直是自毀長城!那等祿蠹之家原也沒有這等見識!哈哈,這真是天助我也!快去叫錢海!”
隨著笑聲,謝思賢整個人神采飛揚起來。
其實在新都商報出來之後,謝思賢就一直想著怎麽破局,他也覺察到報紙裡的故事才是核心,有心模仿,卻沒有故事;有心照抄《鬥羅大陸》,但故事也是文章,踏著家庭卻是不允許,吵了一來敗壞了他家詩書傳家的美名,形象他家在江南士子中的地位,當然更加影響他父親的名聲,所以他投鼠忌器!
當然,他也想著把話本之類的印上去,反正只是個吸引人的名堂,但卻又沒找到新話本,而老的大多數人都看過,吸引力和《鬥羅大陸》不可同日而語,要新書來那和新都商報相比,真是自獻其醜,所以無奈放棄了!
但現在機會來了!
“讓錢海找些較新的話本印上去,明天就印,後天開張,哈哈!”
商機稍縱即逝,時間即金錢,久在商場謝思賢當然懂的這個道理,他明白自己如果晚一步,只怕一些有心人就會捷足先登!
“哈哈,這倒是要謝謝那無知愚婦了,現在連名帶利應該一起賺回來了吧!”謝思賢一邊來回踱著步,一邊想著,隻覺頭上一片朗朗晴天!
而幾乎在同一時刻,賈府西側一座單獨的小院中,東側的三間大屋內,賴大一身華服也坐在太師椅上端著茶盞,沉思著。他媳婦則和他相對而坐,眼睛緊緊的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