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你可千萬別有事啊。

　幾個人連拖帶拉，總算把一百六十多斤的胖子給拽進來，靠在履帶後面，胖子滿臉通紅，大口喘氣。

　“打到你哪裡了，啊?”

　陸飛急吼吼地，就看到一灘血從胖子屁股下面流出來，殷紅了褲子側邊。

　胖子猛咳幾聲，道:“沒，沒事，打到腿了估計。嘶，哎呦不要動，不要拉我。”

　“你慢慢起來，出了不少血呢，我看看是不是傷到大動脈了，不然得趕緊包扎。”麥強一小心地扶著胖子，讓他緩緩地抬起身後趴在地上。

　褲子一片紅，透過彈孔“嗤喇”撕開褲腿。就看到在左半邊屁股和大腿根的上方，有一個顯眼的破口彈孔，皮肉翻卷出來了，汩汩地往外出血。

　麥強一嘴裡道:“沒事，不礙事的，沒傷到動脈就好。幸虧你皮糙肉厚的，手槍子彈口徑又小，打得不深。”

　胖子齜牙咧嘴地道:“可我怎麽感覺腿都動不了了，麻麻的，疼死了。”

　“彈頭估計暫時壓迫了一下神經，過會就好了。疼是肯定啊，子彈打肉裡面不疼就見鬼了，放寬心，死不了的。”

　“會不會殘廢啊?”要是弄個半身不遂，胖子心裡慘慘地想，那還不如死了算球。

　陸飛也緊張地盯著麥強一，就怕對方嘴裡蹦出來那幾個字。

　還好，麥強一笑了一下道:“不會的，你先趴這裡躲著，回頭給你取子彈。”

　取子彈的事情，陸飛也乾過一次了。上次是趙開武的眼睛裡，這次是胖子的屁股肉裡，心裡總算是松了口氣。

　麥強一也沒回頭，道:“小越，你剛才的布條扔了沒?”不過沒人回應。

　提高聲音又叫了一聲:“小越?”

　他猛地回頭，就看到戰友靠在履帶上，閉著眼睛臉色蒼白，臉頰上的冷汗直淌下來，嘴唇哆哆嗦嗦地說不出話。

　張越左手捂住左胸口，血從手指縫裡絲絲的流出來，他努力地睜開眼，對著回頭看的眾人勉力一笑。

　“小越！”

　麥強一音調都變了，嘶啞中帶著哭音，回身湊近戰友旁邊，兩手亂舞，又不敢亂碰他。

　“沒，沒關系的，呵，呵。哭，啥子你，慫，慫樣。”

　“你不要說話，傷到哪裡了，給我看看。”麥強一伸手想拿開他捂住胸口的手，心裡祈禱著，千萬千萬別是那裡。

　“你，猜……到了，我活不了，了的。”張越眼睛忽然又閉上了，聲音愈發降低，道:“麥哥，我……老陳，我看到了。他，在喊我呢，喊我的。”

　麥強一哭出來:“你不要說了，求你不要說話了。”

　“老陳，在叫我呢，我要，走，走了。麥哥，你要，要保重。”張越抬起手，用力抓緊麥強一的胳膊，臉忽然間變的通紅:“你答應我的，答應我的，別忘了。”

　“我不忘，不忘的，啊啊啊，求你不要再說了。”

　“呵，咳咳。”張越突然咳出血，噴了麥強一臉上都是血沫子:“呵呵，咱們最後一次看的，電影，還記得嘛?”

　麥強一哽咽地不成聲，再也忍不住大哭起來，用力地點了點頭。

　張越笑著，斷斷續續地道:“醫，醫生，扶我起來，我，我，他媽還能搶救，一，一……”

　聲音戛然而止，握緊戰友的手臂猛然垂下。他的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就像春天裡在陽台上，舒服地享受日光浴般仰著頭午休了，輕輕地睡著了。

　“小越！啊，嗚嗚嗚，嗷嗷嗷。”

　麥強一嚎啕大哭，旁邊的幾人都默不作聲，剛才隻關注慘叫的胖子，反而忽視了靠在背後的張越。

　大家隻以為他之前是腿受傷了，不方便行動呢，哪想到會……

　陸飛握緊拳頭，譴責自己當時要是不讓張越留下來多好，為什麽非得讓一個傷了腿的人幫忙呢，他的心裡莫名的顫抖。

　就為了多一個人的火力，就為了搶槍的時候多一份保障，就為了基地能在接下去的縣城局勢裡獲得足夠的地位。

　趙開武生死不知，張蕾破相，胖子中槍，陳宇掉了半邊耳朵，張越死了。

　他渾身都似乎冰冷了起來，身邊男人的嚎啕大哭，狼吼般的仰頭叫喊，像是隔了一層屏障。耳朵裡空蕩蕩的滾蕩著回音，拳頭一點點地攥緊，指甲摳進了手心裡。

　敵人，自己人，一切都他媽為了生活地更好點而已，到底有多難?

　誰錯了，誰又對了，誰他媽.的又該死不該死。

　他忽然把張越手裡松開的手槍拿了過來，站起身，大聲罵道:“麥強一，是男人就跟我殺光他們，給你戰友報仇。哭尼瑪比的哭，起來。”

　戴芳恨恨地開始給手槍補充子彈，拉動槍栓，用力擦了一下還在流血的鼻孔。

　麥強一猛地抬頭，看了目光閃閃的陸飛一眼，抹掉眼淚，補充懷裡突擊步槍的彈夾，把最後剩下的所有子彈都裝了進去。又把褲腰裡的手槍拿了出來，站起身。

　陸飛凶狠地，對所有能站起來的隊員道:“凡是拿槍敢指我們的，全給我乾掉，到現在到這一步了，死的死傷的傷。我也不想問你們後不後悔，就問你們，敢不敢跟我衝?”

　陳宇一拳打在車皮上:“草.他大爺的，死就死，怕個J.8。”

　張蕾沉聲，堅定不移地道:“我就算死，也要死在你前面。”

　在駕駛室裡邊躲子彈邊還擊的劉道龍，從破碎的後窗道:“陸飛，跟他們幹了。馬戈壁的，我兒子都死了，老子早都活夠了。”

　依舊混亂，槍彈橫飛的局勢中，本已熄火的兩輛挖掘機轟轟轟地重新發動起來，鏟鬥把前面燃燒著的幾輛轎車凶猛地頂著往前開。

　一路狂衝下，火拚再次猛烈起來。陸飛等人殺紅了眼，趁著挖掘機的狂暴衝撞，在十幾輛車裡跟著掩護往前開火。

　但凡是看到的人，無不側目驚恐，很多人認出了他，大聲喊他的名字。

　陸飛絲毫不理會，也沒有把對方當自己人，借著車身防彈掩護，往火力最凶猛的劉胖子團夥的推土機那邊衝去。

　這一番瘋狂的架勢，竟然把所有人都看楞了。聯盟的團夥在眾目睽睽下， 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偷襲了，只能跟在後面佔便宜。

　劉胖子那邊的推土機慌亂中調轉車身，貨卡啟動，頂著一輛起火的白色轎車想跑。

　劉道龍操控著挖掘機的鏟鬥，猛然撞在想跑的貨卡車廂中，裡面響起了女人刺耳的尖叫慘哭聲。貨卡被頂地往側面位移，轟的一聲撞在剛轉了個車身的推土機鏟子上面，中間被撞成了凹陷的拳頭狀，卡在中間。

　突擊步槍，數十把手槍，猛烈朝著失去掩護的劉胖子團夥射擊。頓時，七八個人被打得抱頭鼠竄，到處找地方躲藏，趟了一地屍體。

　“殺光他們，拿他們的槍，敢跟我們搶的全部乾死。”

　陸飛怒吼一聲，左右雙槍噴火超前衝去，張蕾，戴芳，陳宇火力全開。

　砰砰砰！

　身旁的麥強一打完手槍子彈，突擊步槍連發狀態中的最後一個彈夾開始發揮了威力。忽而點射，忽而連射，打得那幫人狂哭嚎叫地躲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