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章意外

　　12月13日凌晨四點三十分，103師剛要繞過清涼山，就聽到紫金山的炮火聲，接著南京城裡開始傳來槍聲，正在行軍的萬式炯懵了一下。沒想到這個時候紫金山會打起來，教導總隊跟103師打的一樣的主意，打算突出南京，不過教導總隊還有實力是正面突圍，這也是張子文後來才知道的。

　　蕭山令一夜沒睡，想著如何牽製日軍於城內，收攏的上千潰兵和憲兵殘部，把水西門至草場門以北的地區還牢牢的握在手裡。聽到紫金山的動靜，他打算幫教導總隊一把，畢竟裡面多數都是學生，自己還給他們講過課，於是憲兵部隊開始主動攻擊城內日軍。

　　“站住什麽人?”

　　103師繞到清涼山外的一個路口是遇到了憲兵弟兄的哨崗，前頭的弟兄看到是自己弟兄就下意識的往上靠。

　　等萬式炯上去，弟兄們已經和憲兵抬槍對峙，張子文心裡感歎了一下，不愧是憲兵，一個班的弟兄對上103師三百多人，毫無怯意。

　　“弟兄，我是103師618團長萬式炯，現在想過清涼山從草場門出去，能不能行個方便?”

　　萬式炯已經足夠禮待，要是其他上校估計早就直接把對面憲兵的槍下了，逃命的時候誰還管這麽多。

　　“103師今天下午不是已經過江了?你們怎麽還在這裡?”

　　對面憲兵弟兄的話讓萬式炯為之一震，師部已經撤出去卻沒有通知自己。

　　“小兄弟是不是知道詳細情況?你看能不能告訴我們?”

　　“今天下午，你們103師大概一百多人，抬著你們戴師長從我這裡往挹江門去了，現在早就過了江了。”

　　“抬著?小兄弟你確定?”

　　“是你們師參謀主任說的，好像姓王”

　　瑪的，又是王恕懷，那都有他搞事。

　　“謝謝小兄弟相告，現在能否讓我們過去?”

　　“已經打電話給我們司令，等我們司令過來，你跟我們司令說。”

　　萬式炯幾番問詢無果就沒再說話，等著蕭山令過來。蕭山令字鐵農，湖南省益陽縣，保定三期步兵科畢業，國民革命軍陸軍南京衛戍軍憲兵副司令，國民革命軍陸軍少將。

　　等了一會，一個蓄著胡子，濃眉大眼，長的有些像蔣委員長的漢子乘車來到張子文面前。這時他身兼6大重職——全國憲兵副司令、首都警察廳長、戰時南京市長、代理南京警備司令、防空司令、渡江總指揮。

　　“你們103師的?”

　　蕭將軍用帶著疑問的語氣問道，顯然剛才那個人說的是真實情況。

　　“報告蕭司令，鄙人103師618團團長萬式炯，現率部準備撤出南京。”

　　面對一個位高權重而且敢於擔當的將軍萬式炯還不敢在其面前造次，萬式炯也不是那種目中無人的人。

　　“現在還有多少人?”

　　聽到這句話張子文心裡一緊，這是要給103師派任務啊。

　　“三百五十二人。”

　　“行，跟我走，打完這一場，我讓人用船送你們過江。”

　　蕭山令不等萬式炯回話，直接回頭就上了車，在蕭將軍警衛隊的注視下萬式炯只能一揮手跟了上去。

　　蕭令山將軍直接把103帶到水西門，水西門的憲兵弟兄正跟鬼子激戰，103師直接投入水西門最後的陣地。

　　早上八點，103師已經打了三個半小時，蕭山令帶著警衛隊和憲兵部隊預備部隊把103師從陣地上換了下來。

　　由於是夜戰，死的弟兄反而沒有傷的多，死掉的弟兄大多被鬼子炮火炸死，這三個半小時103師死傷一百多人，受傷的弟兄蕭山令用運兵車將他們送到下關，優先渡江，103師只剩下近兩百人，這還是憲兵部隊弟兄火力強大和承擔了鬼子大部分火力的原因。

　　當103師撤到後備陣地時，紫金山已經聽不到炮聲，張子文想知道教導總隊突圍出去沒有，他感的是他們多次對103師陣地的炮火支援。

　　瞿毅也跟著郝守去了，周好人也死了，大力和蔡文因為負傷，在張清和老王的照顧下，於早上六點一同撤往下關渡江，順利的話這會該在浦口上火車了。

　　九連只剩下張子文，老杆子、小寶、馬奇和張力。618團一營已經沒了，吳子建腿部中彈也跟著103師幾十號傷兵一起先前往下關渡江。

　　前面槍炮依然不停，白天對水西門陣地更加不利，鬼子的炮火得到更大的發揮。

　　“小文，這下可如了你的願，咱們估計得戰死南京了。”

　　老沈這時候反而跟張子文開起了玩笑，張子文知道老沈這是沒了希望。

　　“不過看著有兒子，我沈家血脈不會斷。”

　　老沈說完得意的從上衣袋子裡掏出兒子的照片給張子文看，張子文突然覺得所有人都是一樣的，在死亡面前總是緬懷最好的東西。

　　“還不是我給你帶的。”

　　張子文對於老沈這種落井下石的姿態很反感，或則可以說張子文是不希望看到他這樣，因為老沈一個不言於色的人，突然這樣，已經心存死志。這幾天張子文經歷了內心的大起大落，已經習慣了自身處境的變化。

　　103師一直等到十一點多，蕭山令才帶人從前面撤了回來。

　　“你們怎麽沒撤出城去?”

　　蕭山令的話讓萬式炯一愣，萬式炯知道自己浪費了三個小時的寶貴時間。

　　“我還以為你們已經撤出去了，你們先撤，我帶弟兄們在擋一陣子，你們到了江邊就找憲兵隊的，跟他們說你們是103師的， 自然會有人安排你們過江。”蕭山令依舊乾淨利落，說完就開始帶著人進入後備陣地。

　　反應過來的萬式炯帶著剩下的弟兄就往挹江門跑，現在103師弟兄都是玩命的跑。不成想103師成最後活著撤出南京城的部隊。

　　這是張子文最後一次見蕭將軍，再見已經是報紙上的遺照。

　　1937年12月13日，蕭山令將軍帶領將士在下關與日軍展開肉搏血戰，激戰5小時，終因眾寡懸殊，背水無援，數千將士壯烈犧牲。蕭山令也大義凜然，舉槍殉國，血染金陵，以自己的義舉，實現了“誓與南京共存亡”的諾言，時年45歲。

　　103師到達到了下關已經十二點，下關人山人海，江邊盡是渡江的人，還有淹死在長江中浮於岸邊的屍體，張子文心中更恨唐生智。

　　萬式炯找了半天也沒看到憲兵隊的人。憲兵隊的人早在103師還在吃飯時已經前往獅子山炮台和幕府山一帶用命抵擋日軍，為下關渡江的人們爭取時間。

　　“蕭將軍不會騙我們的吧?”

　　找了一會也沒有找到憲兵，倒是江邊擠滿了渡江的弟兄，萬式炯自言自語了一句，沒有人敢回答。

　　老杆子，拉拉張子文的衣服，朝南邊示意，張子文回過頭來問老杆子大概可以多少個，老杆子比了一百的手勢。

　　“團長，如果信我，就跟我往南邊去。”

　　張子文說出這話萬式炯瞪著眼睛看了他十幾秒，最後看了看下關的百姓和弟兄，讓張子文前頭帶路，張子文也不知道具體位置，讓老杆子走前面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