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毓秀從這艘樓船的船艙裡跑出來,她也發現了這艘船有些不對,低聲道:“放牛的,這艘船的龍骨,是真的龍骨!”
秦牧怔了怔,跟隨她一起走入船艙,只見船的龍骨是巨大的神龍骨架,這艘船飛起來的時候龍骨也像蛇一般左右擺動身子。
不僅如此,他看到了一條條巨大的肋骨搭建出這艘船的主體!
他輕輕觸摸船體,觸感溫潤,這艘船的蒙皮也是神魔的皮!
“用神魔的血肉來煉船,用神魔的腦袋來煉寶,赤明時代有些太野蠻了。”
秦牧和靈毓秀連打幾個冷戰,樓船此刻已經起航,向靈能對遷橋飛去。秦牧來到甲板上,班公措正在研究甲板,秦牧細細打量,抬頭看向班公措,班公措也在看來,兩人心有靈犀,異口同聲道:“骨板蒙皮!”
整艘樓船的甲板都是骨板蒙皮煉製而成,不知道要殺多少神魔才能煉成這樣一艘船!
“赤溪先生,你們赤明時代的神魔處事,未免太霸道恐怖了。”
初祖人皇在打量樓船的樓宇,搖頭道:“煉製這樣一艘船,隻怕要殺死幾千尊神魔。”
赤溪笑道:“你們開皇時代隻存在兩萬年吧?”
初祖人皇微微一怔,點了點頭,道:“不足兩萬年。”
赤溪道:“你們還不足兩萬年,根本不知道赤明時代經歷了什麽。神魔沒有壽元限制,兩萬年的時間足以誕生數以百萬計神魔了。這些神魔不老不死,因此皇朝越是久遠,神魔越多。然而赤明神朝卻有著十萬年的歷史,神魔數量之多,已經讓天地自然也難以承受。你們開皇時代所統治的宇宙疆域,還遠未達到赤明時代的程度,疆域比赤明神朝要小了三兩倍。然而即便這麽大的疆域,也養不活這麽多神魔,有的後起之秀沒有晉身空間,便要造反,便要作亂。作亂麽……”
他面色淡然,聲音中卻帶著無窮無盡的殺意:“自然是殺了!呵呵,殺幾千個神魔煉製寶物,而且是這麽貴重的寶物,當然物有所值。”
初祖人皇皺眉:“未免有傷天和。”
“有傷天和?你們開皇時代被滅掉,死了不知多少人,難道便不有傷天和嗎?”
赤溪譏笑,道:“比如說你身上的饕餮袋,不是殺饕餮異獸煉製的寶物?”
秦牧搖頭:“我的兩個饕餮袋都是大尊煉的,大尊送給我的。”
班公措面色鐵青。
赤溪道:“殺神魔煉寶,歷代都有。
我赤明神朝毀滅在三十五萬年前,之後便是上皇時代。上皇時代持續了三十萬年之久,是有史以來最長的一個時代,也是最為興盛的一個時代。我們赤明神朝余部之所以躲在懸空界這麽久一直沒有來尋祖地,主要便是因為怕被上皇天庭抓去煉寶!”
秦牧想起自己那次莫名穿越,白璩兒兄妹並非像是殺人煉寶的人,不過從他在屈山神殿的遭遇來看,屈山神應該也是殺了一尊饕餮神獸煉成了寶物和宮殿。
他心中微動,從饕餮袋裡取出太陰玉眼和太陽玉眼,道:“赤溪前輩,這兩件寶物應該便是上皇時代的寶物吧?”
赤溪看了看,道:“應該是。如果真的是上皇時代的寶物,那麽這兩隻眼睛便不是用玉做的,而是真正的神魔之眼,應該是饕餮的眼珠。”
秦牧嚇了一跳,不過觸摸玉眼,明明感覺到是玉質,絲毫也看不出是血肉:“難道上皇時代也像赤明時代一樣凶殘?不過看白璩兒他們的處事,根本沒有凶殘的樣子。那麽上皇時代是如何解決神魔太多的問題的?”
樓船穿過靈能對遷橋,來到太皇天。到了離城,秦牧下船詢問,延康國師並沒有回來。
“那麽國師一定是追隨樵夫聖師在魔族的羅浮天修行。”
他們又來到羅浮天,這個毀滅中的世界杳無人煙,一座座祭壇聳立,一尊尊神魔不眠不休拄著神兵鎮守在那裡。
秦牧來到樵夫聖人所在的祭壇,初祖人皇不由激動起來,然而樵夫聖人遠遠見到他,便立刻轉過身不去看他。
初祖人皇黯然。
赤溪看向樵夫,冷笑不已。
秦牧登上祭壇,說明來意,樵夫聖人道:“你師弟尚在閉關潛修,暫時不會出關,倘若你等上一年半載他才會出關。”
秦牧搖頭道:“來不及了。既然師弟在閉關,那麽能否請老師說一說此行有哪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樵夫聖人深深看他一眼,露出笑容,道:“入鄉隨俗。察其言觀其行,別人怎麽做你怎麽做。打不過的時候,把你額頭的那個柳葉揭下來。”
秦牧道:“赤明時代的人民風彪野,入鄉隨俗隻怕會殺人。”
樵夫笑道:“所以讓你打不過的時候揭下柳葉。就算捅出天大的簍子,不還是有土伯嗎?”
秦牧面黑如炭。
樵夫背對著初祖人皇,淡然道:“而且,你不能相信逃兵。逃兵逃了一次,還會再逃第二次。”
秦牧回頭,只見初祖人皇沉默的站在船頭,一言不發。
樵夫聖人喚來靈毓秀,笑道:“丫頭,你比你爹出息多了,將來你等上帝位,須得善待眾生,善待我的弟子,對他言聽計從。”
靈毓秀瞥了秦牧一眼,喜不自勝道:“我會的。”
“好孩子,你的修為最弱,臨行前我送你一個小東西。”
樵夫露出笑容,突然掄起砍柴斧,一斧子劈在靈毓秀的額頭上。
靈毓秀嚇了一跳,卻感覺不到疼痛,樵夫連劈十多斧,斧斧命中靈毓秀的腦門,然後收起大斧道:“靈家的孩子,記住今日的話。你們走吧。”
靈毓秀頗為不解,跟著秦牧返回樓船。
赤溪看向樵夫的背影,冷笑道:“道友,將來有機會再較量一番!”
樵夫背對著他們,揮了揮手,樓船轟然衝向天外,很快消失不見。
星空蒼茫,一艘樓船震動著三對翅膀,在黑暗的星空中劃過一道道流光,樓船飛速疾馳,速度越來越快,在這星空中幾乎感覺不到任何阻力,樓船的速度竟然提升到難以想象的程度,電光般飛馳。
他們很快穿過一片破碎的岩石星辰帶,一塊塊岩石星辰嘭嘭嘭撞擊在樓船上,但樓船符文流轉,那些山巒般大小星辰立刻化作齏粉。
赤溪取出星盤確定方位,星盤上方映照出瑰麗的星圖,道:“半年之後,我們便會到達赤明懸空界,這半年時間,你們隨便走動,但是不能離開這艘船。”
秦牧打量星圖投影,只見星圖中的星軌極為奇異,一條條星河竟然圍繞相同的地方旋轉,而那裡則空無一物,只有炫目的光芒。
“赤溪前輩,這裡是什麽地方?”他指著黑洞一般的地方,詢問道。
赤溪看了一眼,眉頭挑了挑,道:“鄉下少年,你們連祖地都不曾走出,自然不知道宇宙雄奇。”
初祖人皇看了一眼,道:“那裡是與幽都對立的地方,是天公所居之地,極為神秘。”
靈毓秀也沒有聽說過天公,跟著秦牧一起傾聽,問道:“天公與幽都對立?幽都土伯是收割靈魂的,那麽天公是幹什麽的?”
初祖人皇還未回答,赤溪已經搶先道:“天公是萬神之祖,掌管天象運行,公正無私。你們所看到的天上星鬥,背後都有天公在左右。各個世界諸天的星辰,都是由天公在掌控。這尊神,不比土伯遜色,星象投影億萬化身,端的是厲害!”
初祖人皇道:“天公可以任意進入任何一個世界,不過延康的天空是假的,延康沒有真正的天象,因此天公無法進入那裡。”
班公措也沒有聽說過此事,不覺聽得入神,突然道:“這豈不是說,我們看到的日月星辰都是假的。”
“也不全是假的。”
初祖人皇道:“大墟的白天時分,你看到的太陽便是真的,有時候白天也可以看到月亮、金曜星等零星幾個星辰,也是真的。”
班公措怔然,喃喃道:“大墟中看到的才是真的,外面的都是假的,那麽大墟的封印是封印誰的……”
秦牧瞥他一眼:“自然是封印大墟外面的人。大尊難道沒有好奇過,為何在大墟外面的人只有四靈體,而大墟中的靈體卻千奇百怪?”
班公措失魂落魄:“封印我們的,嘿嘿,封印我們的……我們做錯了什麽,要封印我們?”
大墟外面的人向來是看不起大墟子民,稱其為棄民。
班公措原本是草原上的大尊,樓蘭黃金宮的創始人,對大墟子民更是看不起,經常去擒拿大墟的異獸和棄民來修煉自己的巫法。然而此刻聽到初祖的話,卻將他的信念和驕傲打得粉碎!
他活了萬年,直到現在才知道,原來自己才是棄民!
神之棄民!
“為何斷了我們的神橋之後,還要封印我們?為何不許我們成為神祇……”
他信不過秦牧,但是對初祖人皇的話卻深信不疑,因為這位存在是第一代人皇,率領各族的先祖從滅世之災中走出來的那個男人!
班公措的先祖也是其中之一!
誰都有可能騙他,但惟獨初祖人皇不會騙他!
樓船飛行在星空中留下一道炫目的光帶,久久不滅,赤溪神人回頭看了一眼,皺眉道:“這艘船的速度雖快,但並非天下無雙,寶船留下了痕跡,隻怕會被敵人發現。我們需要從天公那裡借路,盡早趕往懸空界,不能被敵人察覺到懸空界的位置!”
秦牧精神一震:“從天公那裡借路?豈不是可以看到這位偉岸存在?”
“還早著呢。從這裡飛往天公所在的地方,還需要一個多月的時間!”
樓船浮光掠影,過了幾日,秦牧與靈毓秀正在元神雙修,突然樓船微微一頓,速度變慢下來,兩人各自收回元神走上甲板,只見一座規模宏大的神城孤零零的飄蕩在星空中,還有一輪太陽在圍繞神城旋轉。
這座神城破破爛爛,應該是經過了一場恐怖的戰爭,毀在戰爭之中。
樓船從這座神城上方駛過,秦牧向下看去,只見神城中有許多倒下的高大神像,這些神像都是三頭六臂,想來是赤明時代的雕塑。
又過不久,他們來到一顆破碎的星辰,這顆星辰上也有許許多多的建築,是赤明時代的風格。
這一路走去,一座座破碎的神城靜靜地漂浮在星空中,路上還可以看到不計其數的屍體無力的漂浮在這條道路上。
赤明時代的強者為了尋找到一個容身之地,留下了無數神魔保護自己的族人前行,他們大多都戰死在這裡。
“不管赤明時代的民風是如何狂野,他們也是為了種族延續而拚死搏殺。”秦牧心中感慨。
終於,樓船駛入一片空白地帶,由光組成的世界。
樓船駛入光芒之中,船上眾人竟然看不到自己的影子,這光是從各個方向照來,沒有任何陰影!
秦牧回頭看向來路,不由身軀大震,他竟然看到了被黑暗籠罩的大墟!
大墟竟然仿佛近在咫尺!
然而大墟之外的延康國卻全然看不到!
看不到延康, 看不到西土,看不到南海北海西海!
那裡是被虛假的天象所蒙蔽,所以無法看到。
除了大墟之外,他還看到太皇天、羅浮天這兩個世界!
他抬頭看去,突然間像是發現了一個全新的世界,天空中無數星光映照,大大小小的諸天或明或暗,出現在天幕上,有的世界還處在毀滅之中!
從他這裡看去,這些世界都變得很小,距離他們很近,然而秦牧卻知道這些世界其實極為遙遠,而那些細小的星光,其實是一顆顆無比龐大的太陽!
“這裡便是天公所居的玄都,與幽都對應。”初祖人皇輕聲道。
秦牧連忙四下掃視,道:“天公在何處?”
“就在我們旁邊。”
赤溪回頭看到樓船的光帶被這裡的光芒掩蓋,松了口氣,道:“我們正在從他的一隻眼睛前駛過。再飛行一兩日,你便能看到他的這隻眼睛的全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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