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據說那位小棋手今天就要回去了。”趙哲的聲音響起。方澤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的瞥了一眼，發現除了趙哲，棋院的院長也在後面。

不過兩人因為真在專心的談話，都沒有注意到柱子後面的方澤。

“以後網上還是可以交流的。”院長說道，“再說他已經將不少古圍棋的精髓寫下來給了我們，剩下的就靠我們自己融會貫通了。不能人家把飯都遞到我們嘴邊了，我們還要人家給我嚼碎手把手的喂吧。”

“這倒也是。”趙哲想了想接著說道，“那還有另一件事情。”

“什麽事情?”

“昨天我和那位小棋手下了一盤棋，雖然最後隻輸了幾目落敗，但是我覺得如果這個叫將江流兒的小棋手徹底熟悉了現代圍棋的話，實力會相當的可怕，甚至有可能擊敗阿爾法狗二代。”

“你的意思是想要聯系美國那邊，讓江流兒挑戰阿爾法狗?”

“是的。”趙哲說道，“當初我就是因為沒有及時挑戰阿爾法狗一代，所以才輸給了更加可怕的阿爾法狗二代。我擔心如果等到我們說服江流兒加入現代棋壇，揚名之後再挑戰的話，阿爾法狗可能會進化到第三代，更加可怕，不可戰勝。”

“那又如何呢?”老院長語氣平靜。

“什麽?”趙哲沒有理解老院長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我是說，戰勝了又如何呢。”老院長正視著趙哲說道，“即便江流兒有能力擊敗阿爾法狗二代，又能如何呢。”

“最起碼能證明，在圍棋這一領域，人類是能戰勝ai的，這樣棋院的棋手們也有了繼續進步的信心。”

“ai最厲害的地方，在於他們是可以複製的。”老院長一點也不像是一個頑固的老古董，他對著趙哲說道，“像江流兒那樣的天才，有可能一百年，一千年才出一位。但是ai一旦被製造出來，那麽只要有錢，想要造多少個都可以。這一次江流兒戰勝了阿爾法狗二代，等到下一次人類再出現像江流兒這樣的天才的時候，阿爾法狗很可能都進化到了第十代，第二十代，第三十代。到時候說不定也不再是大型科研機構才能擁有的東西，而是人手一件。”

“圍棋或許會就此沒落。”趙哲悲觀的預測到，“我只是想在沒落之前，維護住人類最後的榮光。”

“人們創造出圍棋，學習圍棋，並不是想展示人類有多麽厲害，而是為了挑戰自身的極限。”院長語氣平和的說道，“就像人們練習武術，也不是為了證明肉體比刀劍厲害，人們練習跑步，也不是為了證明自己比汽車跑的更快。”

“人類之所以偉大，是因為人類能創造出工具。之所以會有阿爾法狗，會有絕藝，是因為人類在這些工具出現之前，已經為圍棋做出了足夠的奠基。或許有一天圍棋會沒落，或許有一天人們只會看ai下棋，但是歷史不會忘記，是人類創造出了圍棋，是人類將圍棋完善。”

“知道了。”趙哲在院長說話的時候，腦海裡想到了很多話，但是最終沒有說出來，只是以一個輕描淡寫的知道了，結束了這個話題。

“你還年輕。”院長拍了拍趙哲的肩膀說道，“你體內的血還是熱的，自然沒有辦法像我這樣想。但是沒關系，正因為有你們這些年輕人的熱血，圍棋才會一直在進步，才會始終保持著希望。”

院長話說完，就和趙哲一起向著大廳內走去了。兩人始終沒有發現躲藏在柱子後面的方澤，方澤也沒有貿然的出聲。

人類總是對未知充滿恐懼，但是卻又始終朝著未知前景。

所以糾結症這種東西吧，並不是天秤座和射手座才有的啊，人類本身就是糾結的。

方澤想到這裡，釋然的拿起手機，開始糾結中午要點哪家的快餐了。

等到中午外賣小哥將飯送過來，方澤拿著進入休息室的時候，藤原佐為和江流兒一盤棋才下到一半。

古代圍棋是沒有時間限制的，這就代表了棋手想思考多久就思考多久，有時候下到一半不下了，回去休息幾天再回來接著下。

不過江流兒和藤原佐為顯然沒有這樣的時間可以浪費，他們兩人都想要在一天之內結束這一盤棋，這就導致兩人體力耗費的更大。

江流兒還好一點，畢竟年齡更大，而且還有小時候在寺院打坐的底子在。所以這種體力消耗對於他來說不算什麽，但是進藤光額頭上已經開始出現了細汗。

方澤看著正在下棋的兩人都沒有注意到自己，於是就使用了會發光的廚神之手，將兩份快餐變得十分美味，然後遞給兩人，讓他們暫時吃頓好的休息一下。

體力對於棋手的影響十分大，除了大量的腦力勞動會對身體造成很大的負荷以外，長時間靜坐也是十分熬人的。

當然或許會有人對於這種說法並不認可，畢竟不就是靜坐嗎，給我一台手機，我能坐到你老死的那天。

但是圍棋的靜坐可是不能拿任何可以娛樂的東西，而且還要保持風度，不能睡覺，只能乾坐在那裡。

所以在以前，如果有一個人能靜坐非常久的時間，是真的可以熬死對手贏得比賽的。

在十九世紀，有一位霓虹的老棋手叫做嚴崎建。

當時霓虹有個圍棋社叫方圓社，曾經有很輝煌的歷史，但是因為後繼無人，所以逐漸江河日下。

特別是在嚴崎建以五十七歲的高齡繼承社長的位置的時候，方圓社因為名聲問題，已經很少有年輕的棋手加入了。

為了讓方圓社再度輝煌起來，嚴崎建決定挑戰當時棋壇有名的棋手秀榮。

作為一個五十七歲的老人，論棋力，秀榮可以甩嚴崎建八條街。

嚴崎建自己也知道這一點，他壓根兒沒有打算正面戰勝秀榮，而是選擇了靠靜坐來熬死秀榮。

嚴崎建小時候和江流兒一樣，也是在寺院長大的，所以特別能坐，最多的時候可以十個小時一動不動。

於是秀榮就下了自己有生以來最難忘的一局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