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魎鬼低頭看了看自己親手挖出、又親手填上的墓地。

　啾啾會去輪回轉世......

　也就是說，啾啾並不是在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了是嗎?

　魍魎鬼的嘴角慢慢翹起。

　微小的弧度。

　眼裡也緩緩滲出了一絲的笑意。

　啾啾還在就好。

　就算啾啾不在它的身邊也沒有關系。

　......

　“瓦瓦～瓦......”

　我以後能來這裡看看啾啾嗎?

　“當然。”

　蕭驍微笑。

　“若是你能偶然來看看啾啾，啾啾也會高興的。”

　“不過，是偶然哦。”

　蕭驍擔心這隻妖怪以後就常駐這裡了。

　“不要太頻繁的來看啾啾。”

　“會打擾啾啾睡覺的。”

　魍魎鬼下意識的捂住嘴巴。

　聲音含糊。

　“瓦瓦～瓦～瓦瓦瓦～”

　啾啾睡覺的時候被吵醒後超凶的。

　啄在它身上的力道都要重些。

　一次過後，吸取教訓的它再也不敢在啾啾睡覺的時候去叫啾啾了。

　免得又被啾啾追著啄。

　......

　“魍魎鬼，時間很晚了。”

　蕭驍蹲下身子看著妖怪，“你該回去休息了。”

　“想啾啾的時候再來這裡看看它。”

　“瓦瓦～”

　魍魎鬼搖了搖頭。

　它還想在這裡再待一會。

　“好吧。”

　蕭驍不勉強妖怪。

　“今天是例外，你想待多久都可以。”

　“但是，明天，或者再過幾天，就暫時不要來這裡了。”

　“等你覺得能對啾啾露出笑臉了，再來看啾啾好嗎?”

　“瓦瓦～”

　魍魎鬼點了點頭。

　蕭驍大人幫了它很多。

　它很感激蕭驍大人。

　蕭驍大人的話它會聽的。

　......

　“很好。”

　蕭驍微微的笑了。

　那麽，“魍魎鬼，我也該告辭了。”

　他想，魍魎鬼也需要跟啾啾單獨相處的時間。

　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找到了啾啾。

　卻終究遲了一步，沒有救下啾啾。

　這樣的結果，他很遺憾。

　......

　“瓦瓦～”

　魍魎鬼點了點頭。

　它衝蕭驍彎下了腦袋。

　“瓦瓦～瓦瓦～”

　謝謝你，蕭驍大人。

　若不是蕭驍大人，它連啾啾的最後一面也見不到。

　想到啾啾會孤零零的死去，它的心裡就覺得很難受。

　幸好，最後它陪著啾啾。

　還有蕭驍大人也在。

　還有這麽多的螢火蟲。

　所以，最後走的時候，啾啾才是笑著的。

　想到這裡，魍魎鬼心裡的沉悶散去了些許。

　在腦海裡浮現啾啾笑容的同時，它的嘴角也無意識的微微翹起。

　......

　“再見，魍魎鬼。”

　蕭驍的眼裡透出些許的笑意。

　他沒有錯過妖怪翹起的嘴角。

　他想，很快，這隻妖怪就會走出好友逝去的傷痛。

　“瓦瓦～”

　魍魎鬼歪了歪腦袋。

　再見?

　“嗯，是下次再見面的意思。”

　蕭驍語意含笑，“魍魎鬼下次還想見到我嗎?”

　“瓦瓦～”

　魍魎鬼用力的點頭。

　它想再見到蕭驍大人。

　“瓦瓦～瓦瓦～”

　蕭驍大人，再見。

　聽出了妖怪著重強調了“再見”兩個字，蕭驍忍不住笑了笑。

　“嗯，再見。”

　......

　蕭驍起身向站在不遠處的蘇珣走去。

　“蕭師傅。”

　看著漸漸走近的蕭驍，蘇珣知道，事情結束了。

　他的視線越過蕭師傅，看向蕭師傅的身後。

　螢火飛舞似流光爍爍。

　這些螢火蟲比起之前看到的幾次，沒有飛到湖面的上空。

　也沒有四散飛舞。

　而是聚集在湖邊的一個位置。

　他知道，那個位置就是那隻鳥的墓地。

　他也知道，那隻妖怪應該也在那裡。

　雖然他看不到。

　他視線微抬。

　湖面幽靜，月亮不知何時躲到了雲層的後面。

　更顯得湖水黝暗深邃。

　只有被螢火蟲微光照到的些許水面透出了幽幽的光。

　讓人恍然。

　湖水不是黑色的。

　......

　“我們回去吧。”

　蕭驍微笑。

　“嗯。”

　蘇珣點頭。

　......

　待離開了那片湖一些距離後，蘇珣才開口打破了兩人間的沉默。

　“蕭師傅，魍魎鬼......”

　他糾結了一會措辭，然後遲疑的問道，“它還好嗎?”

　他是不太能夠想象妖怪難過的樣子。

　但是剛才......蕭師傅好像在安慰那隻妖怪的樣子。

　所以，他想，那隻妖怪也許真的很難過?

　因為自己的好朋友走了......

　妖怪與鳥的友情。

　在他看來，似乎比妖怪跟人的感情還要不可理解?

　“它會好的。”

　蕭驍的回答無疑說明了蘇珣心裡的猜測。

　那隻妖怪的確是在難過。

　“真的會難過啊。”

　蘇珣無意識的低喃出聲。

　總覺得這讓他對妖怪的認知產生了些改變。

　當然，只是一點點。

　畢竟，他沒有親眼見到妖怪難過的樣子。

　總覺得少了些實感。

　......

　“嗯。”

　蕭驍偏頭，意外的發現了一隻跟過來的螢火蟲。

　他伸出手指。

　螢火蟲停在了他的指尖上。

　“妖怪其實跟人類很像。”

　“也有著各種各樣的情感。”

　“它們會高興，也會難過。”

　“它們也有喜歡的東西跟討厭的東西。”

　“當然，跟人類有好人壞人一樣，妖怪也有好的妖怪，跟壞的妖怪。”

　“還有不好不壞的妖怪。”

　“......嗯。”

　蘇珣低低應了一聲。

　道理他都知道。

　可是，人的情感有時候就是不受理智的控制的。

　他一直都覺得自己是一個理智的人。

　但是在面對妖怪，他已經有了偏見。

　不是誤解。

　誤解易解。

　但偏見難改。

　......

　蕭驍微微笑了笑，手指一動。

　螢火蟲飛到了空中。

　“回去吧。”

　“你的同伴會擔心的。”

　“謝謝你送我們一程。”

　“再見。”

　螢火蟲繞著蕭驍飛了幾圈，然後轉身向來路飛去。

　......

　“你可以不喜歡妖怪。”

　蕭驍沒有一定要蘇珣改變想法的意思。

　畢竟蘇珣的那段經歷造成了蘇珣如今的想法。

　沒有經歷過那段經歷的旁人並沒有什麽資格對蘇珣的認識說三道四。

　只是，“我希望你不要因此覺得妖怪都該受到傷害。”

　他想起了蔣老的師弟。

　那位周師對於妖怪可以說是深惡痛絕。

　只要是妖怪，在他眼裡都是該被鏟除的對象。

　他不知道那位周師曾經遭遇了什麽。

　也許是跟蘇珣類似的經歷。

　但是，這不是他對無辜妖怪出手的理由。

　一隻妖怪的錯要所有的妖怪來承擔?

　那豈不是一個人類的錯要搭上全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