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莫嘴角勾起一道弧度，“你倒是一個老實人。”

　　石鵬飛低了低頭，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算是半個老實人吧，年輕的時候，也乾過不少壞事。”說完，他又朝食堂門口望了一眼，希望看見白人喬爾，他想問問喬爾，方莫今天會不會下來吃飯。他進這間幸存者基地已經好幾天了，從來沒有遇見方莫，他感覺很好奇。

　　“咕嚕咕嚕”

　　灶台上放著一個鐵鍋，裡面的水已經煮開了，石鵬飛把黃色的通心粉倒進水果，右手拿起調味盒將左手拿起杓子，往裡面灑了一杓鹽，他不敢撒多，因為幸存者基地的一切食物都很珍貴……

　　方莫默默地打量石鵬飛的動作，眼角流露出一絲讓人看不穿的神秘，“你餓過肚子嗎?”

　　石鵬飛穿著藍色睡袍，右手拿起鍋蓋放在鐵鍋上，說話的聲音有些低沉，“喬爾來救我和黃穎蘆的時候，我們已經藏在公寓裡整整4天了！”他轉過身來，背靠著櫥櫃，嘴角勾起一道苦澀的笑容，他突然很想抽煙，於是把手按在睡袍的口袋外，卻又突然把手收了回來。

　　方莫穿著藍色T恤，背靠著廚房的牆壁，笑了笑，低聲道，“我能要一杆煙嗎?”

　　石鵬飛一愣，連忙把煙盒拿出來遞給方莫，“這本來就是你的。”連忙把打火機拿出來，一副要給方莫點煙的樣子。

　　方莫接過石鵬飛遞來的萬寶路香煙，含在嘴裡，卻沒有叫石鵬飛點燃，而是輕聲問，“你今天晚上喝粥了嗎?”

　　石鵬飛有些意外，他沒有想到方莫會問他這個問題，出了一會神，回答道，“方莫定的規矩，基地的每個人，就算再不想吃東西，都必須要喝一碗粥。”

　　方莫挑了挑眉……這家夥難道還不知道方莫就是我嗎，“有什麽特殊的感覺嗎?”

　　石鵬飛雙手插在藍色睡袍的口袋裡，有些納悶，“喝一碗粥會有什麽特殊的感覺?”

　　方莫笑了笑，很好……果然，這個數量的晶核，在稀釋之後不會帶給人體帶來太過於激烈的感受……卻依舊可以給人體帶來強化的效果。進化，將會悄然無息地席卷這個幸存者基地……每個只要能活著到達這個地方的人，就會慢慢地變強。

　　我需要一個強大的團隊。

　　“咕咕咕……”灶台上正在煮通心粉的鐵鍋裡，傳來熱水沸騰的聲音，白色的熱氣騰騰，彌散在不大的廚房裡。方莫饒有興趣地望向那個正在冒熱氣的鍋子，前世的時候?哪裡會有這種閑情雅致手裡夾著一根沒有點著的煙，背靠著廚房的牆壁和幸存者聊天呢?

　　石鵬飛雙手依舊插在藍色睡袍口袋裡，只是他的眼神突然充滿了神采，他衝方莫挑了挑眉，吆呼方莫過去，“嘿，你來這裡多久了?”

　　方莫皺眉，“這幾天發生的事太多，忘了。”

　　石鵬飛咬咬牙，心裡有些發癢，他疑惑地看著方莫，心裡特別好奇，說話的語氣，格外地嚴肅，“那你見過方莫嗎?”

　　方莫緩緩揚眉，他還以為石鵬飛這麽嚴肅，是要和自己說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原來……

　　“我一直想見見方莫本人……”石鵬飛垂下眼瞼，心裡充滿了好奇。

　　方莫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我想，你見到他本人，應該會失望的，他真的很普通。”

　　石鵬飛眼角閃過一瞬間的喜悅，“難道你見過他?”

　　“方莫。”

　　這是一句香港口音極重的國語。

　　王家康。

　　他身上那件帶血的橙色飛行服，已經被黑妞拿去洗衣房清洗了。現在的他，身上穿著一件乾淨的黑色長袖體恤，下面穿著一條灰色的運動褲。

　　王家康衝方莫真誠地笑了笑，如果不是方莫的話，他現在可能還在希爾頓酒店被光頭欺壓……這個中國留學生不僅把他從希爾頓酒店救了出來，他還給予自己尊重……現在，他在溫暖而乾淨的幸存者基地，穿著乾淨的衣服，喝著熱粥……他真的有很多很多個‘謝謝’想對方莫說，但是男人與男人之間?何必多言?

　　一個眼神交匯就夠了，謝謝你，方莫。

　　方莫卻突然覺得有些尷尬。

　　站在一旁的石鵬飛心頭咯噔一跳，原本筆直的腰杆突然一下矮了一截……他突然變得有些駝背，右手不禁摸了摸後腦杓。 等等……身旁這個身材魁梧?穿著帶血藍色T恤的中國留學生，就是方莫?

　　大名鼎鼎的方莫，今天下午竟然到他的公寓裡，和他一起抽煙?

　　這一切都是真的?

　　“咕咕……”灶台上的鍋子發出一陣開水翻滾的聲音，白色的水泡從銀色的鍋蓋裡滲出來。石鵬飛連忙把灶台的開關關掉，將鍋蓋打開。水已經滲得一灶台，於是石鵬飛連忙拿抹布擦灶台……

　　方莫就站在他的身後，石鵬飛明明很想回頭看一眼方莫，卻突然有些緊張。灶台上的水已經擦幹了，可是他卻一直裝作擦桌子的動作……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石鵬飛深吸一口氣，準備轉過身去，“方莫。”話音剛落，石鵬飛的表情突然有些失落，可是又有些釋然。

　　他消失了！

　　也許，在很多年之後，當石鵬飛和別人談及他與方莫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交流，他會像一個魯莽大汗那樣，啐一口，右手拍著大腿，聲音粗狂地道，“想當年，我和一個穿著藍色T恤的中國留學生，在廚房經歷了一場長達8分鍾的生命拉鋸……你們會想到嗎?那8分鍾正好是通心粉煮熟的時間……而我卻一直不知道，我面前站著的中國小子，就是大名鼎鼎的方莫。”

　　石鵬飛臉上微微一笑，望向食堂的客廳……那個身穿藍色帶血T恤的留學生，正坐在一張普通的藍色塑料飯桌旁邊，在他的周圍，坐著很多人……印度人、美國人、中國人、香港人……

　　大家都笑得很開心，石鵬飛突然有些好奇，他們在聊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