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帝見所有人都反對,雖然早已做好了與他們周旋的準備,卻仍舊差點氣的跳腳,強忍下怒氣,冷聲道:“朕幾個月來第一次上朝,所發下的旨意,你們就要反對?朕問你們,可曾將朕放在眼裡?究竟是你們是皇帝,還是我是皇帝!”說到最後,見他們一個個縮著腦袋的樣子,終於壓抑不住心中的怒氣,拍桌大聲質問著,嘴中喘著粗氣,顯然已經氣到極致。 諸公卿相視一眼,低頭說道:“臣惶恐。”
靈帝快步走下大殿,一腳將面前一位公卿蹬倒在地,徑自不解氣的上前跺了幾腳,邊打邊罵道:“說!你到底答不答應!你到底有沒有將朕放在眼中!”那人只有三十余歲,身子極為硬朗,靈帝身體早就被掏空了,若真的打鬥,當真不是這人的對手,只是無奈對方是皇帝,因此他也不敢放肆,只是低聲悶哼,假裝被打的很痛的樣子,捂住腦袋求饒。
周圍大臣見狀,不由抱住靈帝的雙腿,求饒道:“陛下,陛下息怒啊!臣等惶恐,還請陛下回坐龍椅之上。”
靈帝驟然被他們抱住雙腿,還未反應過來,不由一個趔踔摔倒在地上,直摔得他痛哼一聲,眼中金星亂冒,眾人見此情景,心中更是惶恐,七手八腳的將靈帝扶起來,張讓更是哭喊著擠了進去,拍開他人扶著靈帝的手,上下拍著他,驚慌的扯著嗓子道:“陛下,你感覺如何了?快快!喚禦醫為陛下診治!”
靈帝揉了揉額頭,身子晃了兩晃,這才穩住身形,虛弱的擺手道:“不必傳喚禦醫,張常侍,將我扶回龍椅。”
張讓忙應了一聲,他瘦胳膊瘦腿的,又已經年邁,一個人也是扶他不動,還好今日十常侍來的齊全,小心翼翼的將靈帝扶回了座位,靈帝飲了口上等茶水,又獨自低頭沉悶一番,這才漸漸緩過神來,將十常侍揮退,抬頭望向殿中噤若寒蟬的公卿大臣,聲音嘶啞道:“剛剛,是誰抱著朕的大腿不放?”
眾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是沒有人敢承認,也無人出首指出那人,靈帝見狀,不由冷笑幾聲,點頭道:“好!好啊!你們卻是極好的,抱團抱的倒是很緊呐!”說著望向張讓,問道:“張常侍,剛才你在朕的身後,你可是見了那人?”
張讓豈會放過這個陷害他人的機會?正欲上前將那人指出,卻是眼珠一翻,計上心頭,對靈帝躬身行禮道:“老奴自然不敢隱瞞皇上,那人乃王允是也。”
王允臉色慘變,嘴唇怯懦著,猛地跪在殿前,不停叩首道:“臣只是一時激動,忘了陛下龍體欠恙,還望陛下贖罪啊!”
見終於抓住了那人,無故被摔了一跤的靈帝大怒,怒指著王允,開口就要將他治罪,卻見張讓忙打斷他的話,跪地勸道:“皇上,請聽老奴一言。”
靈帝冷哼一聲,驟自氣憤難平道:“張常侍有何話,但講無妨!”
張讓不敢拖遝,忙叩頭道:“王允大人雖說驚了聖駕,但老奴在陛下身後望得真切,此事確實是王大人無心之舉,當時陛下盛怒,李博安打的哭天搶地,四處求饒,以陛下的虎力,若是再打下去,恐怕就要將他當場打死了。”張讓深知靈帝好大喜功的脾性,因此小小的拍了一個馬屁,靈帝聽後,臉上的怒氣果真是消退了許多,只有剛剛被打的李博安,低垂下頭去,黑著一張臉,將張讓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
張讓抬頭看了靈帝一眼,見他並沒有反駁,這才繼續說道:“王大人見陛下動怒,身為臣子,
自然是要上前阻攔的,因此雖有小錯,卻也不至於有多麽大的罪名,陛下乃不世之名君,豈可為了些許小事,抹黑了陛下的英明?” 靈帝沉吟一番,喜笑顏開道:“張父果真是朕身邊的肱骨之臣,只是你也將朕太過誇讚了,哈哈哈!唔,既然你為王允求情,那朕就饒他這次罪名。”說著看向王允,淡聲道:“王允,你當謹記今日之過,日後若是再莽撞的話,朕決不饒你!”
王允大難不死,雖然不知道張讓為何要開口替他說情,但此時的王允,卻是極為感激他的,不由看了張讓一眼,見他也正在笑著對自己點頭,王允心中直感覺翻江倒海,竟是下意識的回了一個笑容,笑過之後,才反應過來,暗罵自己糊塗,謝過靈帝寬恕之後,回身入了朝列。
卻說張讓,見成功勸服了靈帝,心中自然得意,剛剛他本意是要落井下石,將王允一並除掉,卻突然改變了主意,既然被王允視作同一條戰線的何進都沒有為他求情,最終卻是被自己救下的,此事定然能在王允的心中留下一道刺,讓他們漸漸地不信任對方,如果運用的好的話,不用自己出手,對方的同盟自然而然的就會名存實亡,到時候沒了朝中公卿的牽製,何進變的孤家寡人之後,想要對付他還不是易如反掌?想到得意出,竟是對著王允笑了起來,待見到對方也回了一個笑容,張讓著實愣了一番,回過神來之後,若不是靈帝在場,他都要忍不住仰天大笑起來。
見此事已了,靈帝也不欲再追究他們,只是想起向前議論的事情,不由拍了拍龍桌,將大臣的視線盡數聚集過來,說道:“被剛才的事情一打岔,朕險些忘記了正事,唐城必然是要入宮的,朕心意已決,你們還有何意見?”
見一眾大臣張口欲言,靈帝趕忙伸手說道:“打住!打住!”說著望向書記官,沉吟一番,面無表情的吩咐道:“今日是誰針對此事,出列提的意見,你給朕記清楚咯,從下個月開始,每月的俸祿減免九成,持續一年。”
書記官服侍過三代君王,何曾聽過如此荒唐的命令?正要開口勸諫,卻見靈帝對他瞪眼說道:“你卻是聽清了沒有?若是沒有聽清的話,就收拾東西滾蛋,有的是人想要做你的職位。”
聽到靈帝的呵斥,年邁的書記官忍不住嘴角一扯,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大聲說道:“謹遵陛下令喻。”這個差事他做了幾十年,一直順風順水,雖說沒有什麽油水,但是養活家中老小也是足夠了,還想著臨死前為他的孫子舉薦這個職位,見靈帝發怒,因此絲毫不敢違背,唯恐丟了職位,忙點頭應下。
朝中大臣見靈帝下了如此嚴苛的旨意,不由大眼瞪小眼,他們的收入來源大多數都是依靠著朝廷發放的俸祿,坐在這清高的職位上,很少有人經商的,若只是因為出列發表了一下意見,就被扣去九成的俸祿,而且還是一年!這就不由得他們不仔細考慮,為了此事出頭,到底是值不值了。
王允見靈帝如同兒戲一般的令喻,心中暗怒,正要出列直言,卻突然想到剛剛被張讓所救的時候,神色複雜的看了張讓一眼,又看了看對面的何進,不由暗自輕歎一聲,搖著頭不再出列。
一時間無人出列,誰都不想做這個出頭鳥,何進見狀,不由心中焦急,只要能阻止靈帝,就算俸祿全被扣除,他也是在所不惜!因此硬著頭皮出列道:“皇上, 臣不同意。此事非同小可,還望陛下慎重對待。”
靈帝見何進終於出身,暗笑道:“你與唐城本就不和,又數次暗中對付他,要是同意的話,朕才要慎重對待了。”心裡雖是這麽想的,但此話決計不可講出,只見靈帝臉色一般,眉頭緊皺,不耐煩的呵斥道:“你又有什麽話要說?若是沒有能夠說服朕的理由,定要治你個善妒之罪!”
何進聞言一滯,壓下心中怒氣,沉聲道:“地方守將入宮做禁軍統領,漢朝自開國以來,還從未有過這等事情,既然陛下開了口,行此事也不是不可,只是既然入宮,為何又不將他的領地撤除?難道真要讓他一人掛二職?實在不符合皇家體統。”
靈帝聽罷,失笑一聲,搖手說道:“難道你今日沒有帶著耳朵來不成?朕何時說要讓他一直做禁軍統領了?只是如今出了唐城,朕手中實在是缺乏可信任之人,唐城對朝廷忠心耿耿,暫且將他調來,解除朕的煩惱,等尋到了可以托付大事的良才之後,他自然還是要回去做他的太守,你可是明白了?”
何進仍舊不罷休的說道:“臣麾下精兵良將無數,袁紹乃是賢明之後,出於四世三公之世家,身世清白,又精明強乾,臣可推薦此人為陛下所用,當不必勞煩唐將軍前來。”
靈帝聞言冷笑數聲,不屑道:“你麾下的曹操叛逃,李剛也是你一手提拔起來,接連發生如此事情,你道朕還相信你麾下的人?此事朕意已決,你若再不退下,就是欺君之罪!到時候斬了你的腦袋,你可莫要怪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