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大長公主的公主府與皇宮位於一條軸線上,所以要想去她的公主府,需得經過京城的主道。
牡丹花宴這一天,整條街道撒掃乾淨,為免衝撞了今日的客人,長寧大長公主命令府上的侍衛分立街道兩側。
可是盡管如此,路旁還是圍滿了京中百姓,正在低聲議論著這場花宴。
一匹匹精神抖擻的神駿名駒,拉著雕飾精美的馬車於寬敞大道上駛過,無論是寶馬香車裡坐著閨閣千金,還是騎在馬上的名門公子,都是他們豔羨議論的對象。
“這謝禦史家不愧滿門清貴,就連這馬車也看著樸實無華。”說這話的是一個穿著短打的漢子。
“你知道什麽。”那漢子身後站著的一人道:“那馬車雖然看著平常,卻是用了上等的青檀雕琢,就是隨便掉上一點木渣也夠你一年嚼用。”
“原來這木頭還這麽名貴,我以為只有尹尚書家鑲嵌雲母金箔的馬車,才是名貴,沒想到這木頭卻比真金白銀的還要來的值錢。”
“雖然尹尚書官至二品,可是他人卻是風流了些,不僅一連娶了幾房妻妾,更是生了一堆兒女,他那俸祿養活一家已是極致,恐怕這馬車是他最後用來撐面子的。”
那漢子看向身後之人。
“你怎麽那家的底細都知道些。”
那人聞言卻是笑了兩聲。
“你若在京城住的久了,這些事自然也都能知道一些的。”
“原來是這樣。”那漢子轉過頭去繼續看熱鬧,這一看卻不由的驚歎一聲。
“好俊的兒郎!不知這又是那家府上的公子?”
不止是他,路旁眾人也是紛紛讚歎。
只見來者乘著兩匹黑馬,雖不是什麽寶馬良駒大宛良種,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在沙場上見過廝殺,沾過血的戰馬。
不提這馬如何,隻說那騎馬之人也是讓人見之難忘。
除卻兩人的面容,最引人注意的卻是他們身上穿著衣裳。
不是京城時下倍受追捧盛行的寬袍儒袖,也不是公子哥們喜歡的白衣罩紗。
衣裳類似習武之人穿的勁裝,可又比勁裝來的工整正式,收緊的袖口,腰間掌寬的腰封,將兩人本就修長的身形勾勒的猿臂蜂腰。
他們騎在戰馬上,雖然沒有文士雅士那股儒雅風流之氣,可是卻有一股錚錚鐵血的氣勢與行動間流露。
這樣的裝扮,軍隊氣息濃鬱,似是不像前來參加宴會,可偏偏他們胸前的樸子上,卻是繡了一尾銀色的金魚。
那金魚活靈活現,搖曳著如花朵一般綻開尾巴,翩然於上。
在衣服上繡有花草蟲魚的不少,可是見到有人將金魚繡在衣服,還是讓人覺得有些既怪異又豔麗。
可也是這種相駁又相得益彰的組合,卻是將兩人聖身上的氣勢勾勒的淋漓盡致。
兩人面上俱是肅穆,如同警戒著一切風吹草動的守護者,守候著身後的馬車。
如此架勢,更讓人不斷想要去猜測馬車主人的身份。
這一次就連身後那個“什麽都知道一點”的京城人士,也是沒了聲音。
“我怎麽瞧著像是輔國公府上的公子?”
不知是誰喊了這麽一聲。
“金魚,余?鎮國公府上可不就姓余。”
頓時,這一句話卻像是點燃起了百姓腦中的回憶,“可不是,鎮國公下葬那天我還在這與他送行哪。”
“我那天也在,說來余將軍真是赤膽忠心!”
想到當日情形,
已有人忍不住喊出了那句——“國公大義。” 周遭靜逸了一刹,可是很快這聲音就傳染起來。
“國公大義!”
“國公大義!”
“……”
燕回放下了手上掀起的車簾,這就是想要的效果。
盡管歷時三年,她也要讓這群百姓一看到國公府的人出現,就會想到當日送葬的情形,想到那句“國公大義”。
道路兩邊的聲音不僅落進燕回耳中,也落進其他人的眼裡。
“真不敢相信,那騎馬開路的是余老三?”
說話這人,正騎在馬上與花木榮同行,從前,他們是一起喝酒尋花的“好友”,而其中玩的最凶的卻數余逐流。
不怪身側之人一副難以置信模樣,就連花木榮想想余墨以前,再看看如今都感覺余逐流像是又投了一次胎。
“不怪這余老三變化大,那是你們沒有攤上他的好繼母,要不然,你們也能各個成梁成棟。”
“繼母?”花木榮身旁之人頗有疑惑。
“說來我們裡面, 可就木榮你與那余老三近乎,快來說說那國公夫人是不是真如傳言所說傾國傾城,竟然能惹得沈國舅都忍不住出手,指不定是何等的人間尤物。”
那人賊笑兩聲,卻是沒有再說下去,不過那意思卻是心知肚明。
花木榮搖搖頭,“說來你們可能不信,不過我雖然去過國公府,但是這國公夫人我可是一次也沒有遇到過。”
“花木榮,你這可就不夠意思了。”那人卻是不信花木榮的言論。
“我何必騙你們,我是真沒見過。”
誰知那人聞言,笑得越發齷齪起來。
“這余老三以前的性子我們可是知道的,可是自打有了這嫡母后,那可是一次也沒出來玩過,他這母親又是個年紀輕輕就守寡的,指不定兩人……”
看著自己從前的“好友”,花木榮第一次對自己質疑起來,他以前就是跟這樣的人稱兄道弟。
從前隻覺得這些都是與自己一同長大的同伴,又都是門第相當的世家公子,這才一直玩在一起,他一直覺得世家公子哥大約都是少時玩的瘋一些,等到成家之後,再由父輩安排一二,尋上一兩個閑職,混吃等死。
可是看到今日已經天差地別的余逐流,在看看身側,這才高低立現。
看來父親說的對,他真的要好好審視一下自己了。
“我先失陪了。”花木榮一夾馬腹,與身旁之人告辭離開。
“這花木榮,又發的什麽瘋。”
那人對著花木榮不滿的嘀咕一句,這才重新在馬上坐好,又恢復成那副謙謙君子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