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府的馬車,剛剛駛出皇城,就被一匹駿馬攔了下來。
而騎在馬上的正是國舅爺沈無歡。
“奉聖上之命,特來追查禦花園刺客一案,還請國公夫人協助調查。”
怎麽又是這人,不知為何,余逐流本能的厭惡著沈無歡。
“沈國舅,你即是去查案,又來擋我們的馬車的做什麽?”余逐流說著冷笑一聲,“難道你覺得我國公府的主母,能一氣殺死三位大臣家的公子,再將明月郡主刺傷?”
今日之事,明明就是長寧公主盛怒之下所為,又那裡來的刺客!
余墨對著沈無歡拱拱手,“還請國舅爺饒恕舍弟唐突,家母受傷,正欲趕回國公府醫治,還請國舅爺改日。”
“跟他客氣做什麽,明明就是那公主發瘋,關我們什麽事。”余逐流對著沈無歡道,“既是聖上命人查案,不知國舅爺可有聖上手諭?”
“我沒有,但他有。”沈無歡遙遙一指,就見一個年近五旬背著藥箱的禦醫,正從皇宮的方向跑出來。
“國……國舅…爺……”那人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可雙手還高高舉在頭頂,捧著一道聖旨。
好半天,那人才追了上來,扶著國公府的車轅氣喘如牛,“奉……奉天……”
就他這樣子,等到念完都該明天了,余逐流一把撈過,將之遞給了一旁的余墨,余墨敞開,看了兩眼,就合上了面前的聖旨。
“即是聖上讓大人給家母診治,還請上車與我們一同回府。”
那太醫插著老腰,仍沒有緩過來氣來,隻一個勁的在那點頭,“多…多謝…”
見禦醫應下,余墨看向沈無歡,“國舅爺可要一起同行?”
沈無歡沒有推辭,直接調轉馬頭,跟在了國公府馬車之後。
余逐流在心裡不耐的撇撇嘴,莫名其妙的追上來,還冷著一張臉,也不知給誰看。
一行人就這樣不尷不尬的回了國公府,剛一進門,就被興高采烈的荔枝給迎了上來。
“夫人,您先前讓奴婢準備的鍋子,奴婢已經準備好,可要現在呈上來?”
待發現面前詭異的氣氛後,荔枝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除了燕回,這馬車後還跟著沈國舅和一個……醫者?
荔枝心裡隱隱有些不安,自家夫人不會又出了什麽事吧?
“夫人您還好嗎?”荔枝說著就要攙扶燕回下車,卻被一旁的蝶衣阻止了,“夫人扭傷了腳,還是讓少爺來吧。”
蝶衣指的是余墨,可是走上來的卻是余逐流,看著一旁掩唇而咳的余墨,蝶衣第一次覺得,主子這種“體弱多病”的表象,有時實在是太吃虧了一些。
余逐流將燕回放在廳中的一架圈椅上,就要蹲下去查看她的傷勢,誰知他剛握住燕回的腳,就被燕回用另一隻健全的腿腳踢的向後仰去。
看著余逐流一臉無辜加蒙圈,燕回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這家夥是不是忘了,解女子羅襪即使是留戀青樓楚館的浪蕩子,恐怕也是不屑於屈尊降貴來做的。
怎麽他這個古人,比自己這個現代人還要來的健忘。
“這都亥時了,你們別留在這裡,都去前院吃鍋子吧。這裡留下這位禦醫,還有荔枝蝶衣伺候就好。”
“也好。”余墨帶著余逐流就欲退下,卻見沈無歡還站在一旁。
余墨道:“國舅還是與我等先行退下,等到禦醫看診結束,再過來。”
沈無歡沒有動彈,依舊看著坐著的燕回,“需要我再說一次嗎,我是來取證的。”
燕回了然的點點頭,“若是取證的話,那確實是要看上一眼的,以免國舅覺得,我在混淆視聽。”
燕回此言一出,另外兩人自然也不走了,雖是取證,但孤男寡女的聽著確實不好,此時他們已經忽略了那看診的禦醫和兩個侍女。
荔枝看看周圍站著的三名成年男子,這手是無論如何也下不去了。
燕回突然有些欣慰,果然,這才是古人正常的反應。
“蝶衣你來。”
“是。”
蝶衣半跪在地上,脫去了那雙珍珠履,又褪去了那輕薄的羅襪。
足呈新月,粉白圓潤的足趾微微蜷縮,看上去比粉色的珍珠還要來的小巧可愛,可是,最引人矚目的,還是她的腳腕。
腳踝腫得老高,已經呈現出特有的青紫之色,且看那踝骨的形狀,顯然已經錯位多時。
那禦醫先看看那腳踝腫脹的邊緣,又看看那錯位的踝骨,最後才在那青紫處按壓了幾下。
在場都是練家子,一眼就能看出燕回這扭傷極其嚴重,自己不小心扭到,頂多是紅腫,這樣嚴重的傷勢更像是被人蓄意所為。
而燕回說,這是她自己摔得,可是究竟得對自己多狠,才能弄出這樣的傷勢?
那看診的太醫站起身來,對著沈國舅搖搖頭。
沈無歡了然,如果燕回說的是真的話,這樣嚴重的傷勢,確實沒有時間精力,去把明月郡主擺弄成那等樣子。
“夫人這傷極重,老朽不知您是怎麽忍著一聲不吭的,可是老朽告誡夫人一句,心病雖無藥可醫,但只要您放下,它就能痊愈。”
“多謝這位禦醫告誡。 ”燕回雖然面上道謝,可是誰都能聽到她語氣中的不以為意。
有些話說的輕巧,可做起來卻是太難了。
“夫人聰慧,可是慧極必傷,夫人的心,太重。”那禦醫說著無奈的搖搖頭,該說的他都說了,這結果……
“唉~”那人輕歎一聲,待為燕回正了骨,待將藥方開過之後,這才背著醫箱站起身來。
“老朽已經完成聖上所托,所以就先回去了。”
誰知燕回卻起了挽留之意,不說別的,先前那幾句告誡,足以說明,此人心善,大善。
“我於前院做了鍋子,禦醫要是不嫌棄,就一起過去吧,人多也熱鬧一些。”
“這不好吧,老朽……”
“有何不好。”余逐流攬著那禦醫的肩膀,拎小雞似的帶著那禦醫,向著前院走去。
諾大的一個圓鍋,被人從中間一分為二,一半湯底熱辣豔紅,麻辣鮮香,另一半卻湯汁奶白,香氣馥鬱。
大碟裡整齊的碼著小山似的牛羊豬肉卷,還有切好的魚段、蝦貝,汆好的各色丸子,和水靈靈的青菜看上去就讓人垂涎。
更別提,那調好的各色蘸料。
“這是何物?老朽還是第一次見到?”
“這叫鍋子,是用來汆燙肉菜之用,等到燙好之後,在佐以調味,很是新鮮美味。”
余逐流剛把禦醫按在座位上,就見那沈無歡毫不客氣的坐到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