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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意思?”
“從她生下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都在找尋能讓活下去的辦法。m.slk.tw”
“那找到了嗎?”
燕夫人轉過頭來看著我,她的眼睛那麽冷,冷的讓人不敢直視。
“你想讓她活下去嗎,只要你願意,她就能活下去。”
“我願意。”幾乎沒有任何遲疑的,他就這樣應了下來。
“即使你會死?”
“即使我會死。”
他早就應該死了,死在那個寒夜裡,死在自己娘親的手中,又甚至是那個寒夜。
沒有自己想象的痛苦,只是自己的眉心多了一顆朱砂痣。
“你要好好的護著它,這就是她的命。”
即使她不說,他也會這樣做的,有時候他甚至會想,他之所以一直活著,會不會為的就是來到她的身邊,讓她活下去。
他看著她一天天長大,也期望她能永遠這麽快樂的活下去,可是,就在燕回五歲那年,燕夫人病下了。
“你走吧。”燕夫人躺在病床上這樣說到。
“你在我這裡待了這些年,如今也是時候該離開了,你的時間短暫,現在可以去做你喜歡的事了。”
他其實一點也不想走,如果可以,將他所有的時間都落在陪伴燕回身上才好哪。
而燕夫人顯然也看出了他的想法。
“她的未來,比你所能想象的還要曲折,你留在這裡,除了到時給她些許安慰,什麽都幫不了她。”
“我還能見到她嗎?”
“會的,她是燕府嫡小姐,不論你在那裡,你都能聽到她的消息。”
“謝謝。”他跪了下去,
對著燕夫人磕了兩個響頭。
謝謝你這麽多年的收留,也謝謝你能讓我遇見燕回。
那天他從燕府後門而出,如同以前一樣,再次踏上了未知的前路。
他挑了離燕府最近的一家廟宇,像是他父親當年一樣落發為僧,為他剃度的主持方丈問他為什麽要出家。
“因為我已經沒有家了。”
“方丈,為我取個名字吧。”
“緣聚緣散介是命數,你既來了這裡,就是與以前做了了斷,不如就叫緣止吧。”
“好……”
青燈古佛的日子漫長而迅速,他每日裡並沒有其他事做,除了撒掃廟宇,做的最多的卻是閱讀佛經。
他以前一直認為靜下心來修佛是件很枯燥的事,可是一旦當你靜下心去,你就會不自覺的沉溺其中。
整間廟宇的佛經都被他閱讀一空時,他開始持起朱筆抄誦,他抄的最多的是往生經。
為他的母親,也是為他自己。
當架子上裡擺滿他的筆墨,當牆角也堆滿他抄寫的經文,他停下了筆。
經年累月這些經文早已經融入他的骨子裡,他開始坐在那裡與主持方丈論經講佛。
從最為晦澀難解的開始,到最簡單淺顯經句,直到主持方丈也說不出他想知道的佛理,緣止知道,他該離開了。
那天他背著包袱下山,方丈在裡面給他裝了幾個滿頭,幾本經文。
“我能給你的就這麽多,緣止,保重。”
緣止對著主持方丈行了一禮,他沒有多說什麽,可是主持方丈給他的,遠比這些多的多。
此後他遊歷於名山大川當中,他當過遊方郎中,也曾挨家挨戶化緣,雖是餐風露宿可是他卻覺得前所未有的滿足。
正如燕夫人所說,他人生有限,所以才想過的日漸充實。
偶爾,他也聽到燕回的消息,他知道她隨著燕青雲回了東陵,也知道她會在漫長的人生中忘了自己,可是有什麽緊要的哪。
那個對著自己叫到“小哥哥”的人,他永遠不會忘記。
京城是夏商最為繁華的地方,而他遊歷中的最後目的地——普陀寺,就在城外的十裡峰上。
身為佛門弟子,見佛行禮,見刹參拜本是正常,可是他來這裡只是為了一人而來。
他遞上了自己的拜帖,在外遊歷多年他多多少少也有一點名氣,當他提出想和普陀寺方向論經講佛時,對方欣然應允。
那一天他們坐在那裡整整論了三天三夜,每個人都有對佛的理解,這次,他們頂多算是打成一個平手。
最後緣止問起了其他。
“不知當時主持為何要出家?”
“我做了錯事。”主持回的很平淡,“我的妻子因我過錯而死,遁入空門只是想贖自身罪惡。”
緣止垂眼看著面前一方地板,“不知主持可有子嗣?”
“不曾,我妻子體弱難以承受生養之苦,所以並未留下一二半女。”
“原來是這樣。”
他尋找了他那麽久,可是對方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緣止站起身來,“主持佛法精湛,緣止甘拜下風,貧僧就此先走了。”
“還請留步。”主持方丈喚住了他,“我年事已高,如今是時候讓出主持之位了。”
主持方丈站在緣止面前道,“貧僧願意舉薦你成為普陀寺方丈,不知你意下如何。”
緣止撚動著手中的念珠,“也好。”
不過短短三日,他就成了普陀寺裡最為年輕的新任方丈。
可是前主持卻在日漸蒼老衰敗,到最後,他只能躺在床上。
緣止就坐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蘸著朱砂一筆一劃的抄寫著《往生經》。
“我這一生做了許多錯事,我害了自己的妻子,又傷害了另一位姑娘,如今能死在寺廟裡,真是我佛慈悲。”
緣止朱筆一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傷害了那位姑娘,難道就沒有派人去查過她的去處,看看她過的如何?”
“我是想過的,可是萬一她嫁人了哪,我這樣過去,會不會打擾了她的生活。”
“所以你從未去看過。”
“也是去暗中看過一眼的,有一個三歲左右的小童從家中跑出來,氣都不敢大喘的跑到街上沽酒,想來應該是給他父親裝的,既然他們生活的平穩幸福,那我更不應該前去打擾。”
緣止看著前主持方丈。
“那個孩子沒有父親,他的母親喜歡飲酒,每日裡都將自己喝的渾渾噩噩,酒一喝完就打他,他小心翼翼的長大,最後出了家,然後來了這。”
他想將這一切都講出來,可是當他看著那個行將就木的之人,他又一句都說不出。
眾生皆苦,不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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