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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整個皇宮都處於極度戒嚴當中,甘露殿外的守衛來回交換如流,穿著銀甲的侍衛持著兵戈嚴防死守,一切擅自靠近之人就地格殺勿論。
因為先前失職,沒有攔下燕回的馬車,那慎刑司的鍘刀上,又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鮮血,誰都不想成為下一個。
可是盡管如此,還是有道身影,如同輕燕一般飄入甘露殿中。
暖爐中的碳火因為沒有人添置半明半滅,明德帝本就睡得不安穩,這一冷更是莫名驚醒。
“來人。”明德帝抹去額頭上的冷汗,下意識的去喚守夜的內侍,可是周圍空寂一片,沒有任何人前來應答。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再與之前不一樣,他被自己的皇后給軟禁了。
“聖上可是要喝水?”一道聲音從旁幽幽傳來,驚的明德帝一個機靈,竟然還有人隱在這甘露殿裡。
他轉頭看去,就見穿著夜行衣的余墨正端著一盞清水而來。
或許是先前噩夢太過真實,明德帝看著那碗,想起的卻是他當初呈給先帝的那碗摻了毒的藥,也正是這藥,使得先皇即使在離世的前一刻,這瞪著眼睛死不瞑目的指著自己。
“姬朔,我在地獄等你,你一定會下地獄的!”
是夢是醒還是現實,明德帝已經分不清楚,他只看到那碗又湊近自己幾分,而那碗裡哪裡承得是清水,分明就是當初那碗毒藥!
“你不要過來,不是我!不是我!”姬朔下意識的打落遞到自己面前的杯盞,乘著的水撒了滿地,可那杯子卻被余墨穩穩的捏在兩指之間,而他的指上沒有沾染上半分水漬。
“聖上這是怎麽了?”余墨看著慌亂的明德帝道,“不是皇上委托德馨公主,讓我入宮的嗎?”
德馨公主?他面前的不是始元帝嗎,怎麽會有德馨公主?
明德帝看向面前這人,待他用力眨了眨眼睛,這才看清面前站著的是余墨,是自己讓燕回將他找來的。
明德帝怔怔的的余墨,先前還不覺得,現在這余墨看去與前太子妃簡直一模一樣,想到太子妃,他腦前浮現的卻是燒毀一空的東宮。
見明德帝這精神恍惚的模樣,余墨垂下眼去,看來芙蓉膏已經浸入他的骨髓,於悄然間摧毀他的神志。
“不知聖上喚余墨前來,有何吩咐?”
明德帝用力的眨眨眼,借以消彌那些幻相,以前終究是以前,最重要的是眼下。
“不知你可還記得自己的母親?”
“母親?”余墨道,“母親去世時余墨雖已記事,但是因為年紀尚幼所以隻記得一個大致輪廓。”
原來記不得了,明德帝試探道,“那你父親輔國大將軍有沒有對你提及過你的身世?”
余墨聽著儒雅一笑,“聖上,我乃大將軍府的嫡長子,這身世不用父親提及,我也知道。”
看來,他是真的不知道。
明德帝心下一定,很是慈祥寬厚的看著余墨,“朕指的是你真正的身世,朕不知道余遠道為什麽沒告訴你,但朕覺得你應該知道。”
余墨聞言有些疑惑,“真正的身世?”
而明德帝不斷發顫的手指已經指向一邊,“幫朕把那個取過來。”
明德帝說的是自己的枕側,在那裡放著一塊拇指大小的白玉經輪,據傳這經輪上刻滿了不過蠅須大小的《菩提心經》,更是被普陀寺的高僧放在佛前誦經祈福,一經沾身諸邪不侵。
難道自己一直要找的東西就在這玉佩裡?
“你拿著這玉佩,左轉三圈右擰四下。”
余墨依言而行,只聽“哢”的一聲輕響,就見這枚精巧的玉佩竟從中裂開,裡面一張薄絹被其輕輕彈出。
“這是?”余墨拿著那玉佩,看著明德帝的目光很是疑惑。
“這是先皇留下的遺詔,說的就是你的身世。”
“這怎麽可能,”余墨展開那半張薄絹,赤紅的朱砂經年不退,那豔麗的顏色,仿佛帶人回到了二十年前……
夏商正元三十四年,先太子與其他皇子接連身故,因無法查探出其幕後暗藏真凶,也為為我夏商皇族留下一絲血脈,特將皇長孫姬如雪,更名余墨,養於輔國大將軍余遠道膝下,留此憑證,以待他日回歸皇族宗譜……
怪不得姬朔沒有毀掉這半張詔書,原來這半張詔書上只寫明了自己的身份,想到另外那半張,余墨更是驚訝。
“這是不是弄錯了,我明明出身於輔國公府,怎麽會是先太子遺子?”
明德帝仔細的觀察著余墨臉上的每一個細節,見他如此心神不定後後,反倒舒了一口氣,果然與他想的一樣,余墨是真的不知。
“當時朕看到這個的時候,也很震驚,朕一直以為自己是孤家寡人,沒想到還有一親族留存於世。”
“可惜朕至今無法找出當年謀害皇兄的凶手,要不然也能早些將你接回,本想能看著你在國公府裡娶妻生子,可是……”
明德帝緊緊的握住了余墨的手腕,“沈嘉元那個毒婦,不僅派人將我弄成如今這副模樣,更是與珠奈勾結一通,謊稱有孕亂我夏商皇族血脈。”
明德帝的眼裡既是憤恨,又是自責,“雖然將你卷進這場紛亂中不是朕的本意,可是想到沈嘉元要憑借一個來歷不明嬰孩,繼續執掌我夏商江山,朕即使不忍,也只能將你卷入這紛爭之中。 ”
“皇侄,如今能幫我的,就只有你了。”
與虎謀皮,又能落得好去?
看著明德帝這語重心長的長者模樣,余墨眼中幾經掙扎,卻最終還是認命似的接受了眼前的事實。
“聖上,您是天子,我是臣子,您說什麽,我便做什麽,只是這皇長孫一事,還是莫要再談了,余墨姓余,是您親封的承義候,這一點不會更改。”
“朕知道你這是在埋怨朕,可是終有一日你會明白朕的苦心,明白先帝的苦心。”
明德帝臉上扼腕歎息,心下卻在輕笑對方是個好籠絡拿捏的。
早知如此,余遠道身死那一刻,他就該將遺詔拿出來,反正那遺詔只有半張,而余遠道又已死無對證。
彼時的明德帝沒有想到,另外那半張就在余墨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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